夜燈下,錦衣宮裝,頭發挽著發髻的女子,在幾個年輕人眾星拱月般襯托之下,款款移著蓮步。
不遠處的人聲嘈雜,已經傳到了耳邊。那燈火通明的樓閣內,不少人摩肩擦踵,懸燈之下的形影時時相疊。
“這清樂樓,果然是個極熱鬧,極繁華的去處。”
宮裝女子妝容淡雅,檀口微張,隨意說了一句。
行不多時,那嘈雜之聲愈近,眾人踩著白玉石階,跨過門檻。
剛剛走進這演樂大廳之中,柳言之的視線便眺向了不遠處,旋即露出一臉詫異之色。
宮裝女子幾人見柳言之麵有異色,也都下意識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隻見那舞台南麵,那早前訂下的第一席,此時竟然被不少人圍住了。
幾人麵麵相覷,都滿是好奇,朝著眾人圍攏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清樂樓,還真是藏龍臥虎之地,沒想到連賬房先生都能作詩。”
“嘿嘿,你們剛才難道沒聽到麼,人家好歹也是好幾屆才俊榜的落榜先生!”
“不錯不錯,若是換了普通人,哪兒還有臉麵巴巴的跑去評選?就這張異於常人的麵皮,我等也是欽佩的緊呀!”
幾人剛剛走到那人群邊上,就聽到那人群之間不時傳出的竊竊私語。一句句陰陽怪氣,拿腔作調的稱讚,都帶著滿滿的譏諷與嘲弄。
柳言之隔著人牆,向場中望去。看到自己幾人預訂的坐席上,竟然坐著一個錦衣玉帶,神情傲然的青年,正眯著眼,慢條斯理地飲茶,頓時眉頭就皺了起來。
而與那青年相對的,則是一個身穿粗布長衫,約莫二十歲出頭的男子。此時則是背著手,不丁不八地立在場中。
這人似乎對於周圍的議論之聲,充耳不聞,一臉麵不改色,神態悠閑的模樣。
邊上的一個女子,已經將滿滿一盞茶水,倒入了放置在地上的,特製的計時滴漏中。
滴漏的下方,是一根拇指粗細的通節竹筒,從那竹筒內,伸出了一根輕質杉木製成的刻度條。每一個刻度後,都標著計數的漢字。
這杉木受浮力作用明顯,隻要茶水滴入那竹筒之中,這杉木就會漸漸向上移動,從而露出剩餘時間的刻度來。
“隻有一盞茶的時間,這位賬房先生,我看是懸了!”
人群間,有人怪笑著說了一聲。
“嘿,這位先生可是自認文能,可以與那金陵第一的吳子章比肩的,不然焉能將自己的名字,寫在了人家前邊?”
那人身邊的同伴,翻著白眼說了一句,又不住搖頭:“我覺得,這位先生還是有些才華的,什麼三五首打油歪詩,定然不在話下!”
柳言之聽到兩人的低語,不由神情一愣,視線再度望向了那長身而立的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
這竟然是那塗抹了才俊榜的家夥?
就是那將名字,寫在了金陵第一吳子章前邊的狂生?
柳言之的眼角跳了跳,忍不住低低冷哼了一聲。
宮裝女子幾人,也是忍不住瞪大了雙眼,視線直直落在了那張平凡無奇的臉上,一個個表情都有些精彩。
安坐在席上的蘇公子,將手中的茶碗放下,又將擱置一旁的篦子蓋上:“已經開始了,你可要好好把握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