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恩也不搭話,隻是捧著茶盅默默地聽,半晌扔下茶杯,飄飄然起身,別有用意地扔下一句話:“若想知道顏淵魂魄歸處,去天庭走一趟罷。”
作者有話要說:某銀回來填坑了……今天填完這個坑以祭奠坑內的冤魂,阿門……
七十一(正文完結)
今朝仙子平生一身傲骨盛寵無雙,雖是本性使然而致寡淡無趣,但卻也從不曾卑躬屈膝乞求於人,唯有這一回,如同狗一般匍匐在地,腰低折,頭低垂,任憑膝頭在白玉磚上跪得麻木,卻是一聲不吭。跪在天帝的玉清宮前,竟無移動過一分一毫。
遠處有新上天庭的天奴不知規矩,一路打鬧嬉笑而來,嬌笑聲如銀鈴一般細碎地灑了一地,到了玉清宮前,卻突兀地戛然而止,如同被人半路掐住了頸子,一陣難受的沉默。
今朝也無抬頭,隻是聽到天奴驚慌匆促的腳步聲匆匆離去,唇邊不由得浮上了三分嘲笑,一張素淨的麵上俱是譏色。
自那日仙妖大戰後,或者該說是妖王一人力敵天界更為準確,總之那一役,令今朝仙子的名聲一夜之間如瘟疫一般令人談之色變。今朝早已不是今朝,蓬萊島上東王公辦的學堂內,老神仙對台下小仙提起今朝時,一臉鄙夷輕視,說是好端端一個姑娘家,為了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妖界的異類墮入魔道,真真是天界的奇恥大辱,天庭可沒有這種傷風敗俗的仙子。可嗤之以鼻的同時,眼神中又不由得帶了驚懼。但凡參與了那場大戰的人,哪怕隻是一個搖旗呐喊的小兵,誰都忘不了魔者破了屠蘇陣後出來的那副景象,一刹那間鮮血淋漓步步浴血,修羅血池也不過如此,即便是逃生後,入夜時總會想起墮仙後魔者那雙鮮紅的赤瞳,於是便夜夜噩夢。想到這裏,方才還神氣活現的老神仙也無端打了個寒顫,於是臉容就定格成了那副輕視兼之驚恐的表情,是一臉滑稽的難堪。
因著這個原因,自今朝又上天庭後,眾仙皆躲閃不及,惟恐與她沾染上半點關係,昔日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風光上仙,如今卻隻淪落到了蒲柳一般的身價。
可她也隻能這麼跪著,崇恩臨走前那番暗示性的話語,於她來說,恰如在溺水中抓到的一根浮木,除了緊緊抓住,別無他法。
於是便這麼跪了三日,不吃不喝不動,茫茫然中有時竟會忘了究竟身處何方,隻能靠一遍遍回想過去來消磨時光。一路想來,仿佛又將當初兩人間的種種重又經曆一遍,彼時覺得平淡如水的感情,如今回想起來卻是洶湧澎湃,一個笑靨一句輕語都來勢洶洶,如刀一般逼著胸口生生地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也不知是第一百遍抑或一千遍回想,終於有人將手在她肩上一搭,輕輕喚了一聲“今朝”,她的肩不可抑製地顫了一顫,又沉默了幾許,終於遲緩地轉頭看向來人:“青耕。”
九太歲一身青衣與身後金碧輝煌的黃金宮殿襯出了一個鮮明的對比。一開口,還是那一種疏懶的調子:“今朝,你當你在這邊跪了三日,天帝就會出來告知你顏淵的魂魄歸處?”
惱羞成怒顏麵盡失的天帝這次說什麼也不肯再原諒今朝,捶胸頓足地後悔著當初養了一隻白眼狼,能睜一眼閉一眼容忍她繼續活在這四海八荒內已是極限,可目睹她幾日跪在宮前,隻轉一個身,權當沒聽見。
“他不會告訴你的,”九太歲冷靜地闡述一個事實,“都說這天底下父子連心,你與顏淵再深的感情也比不過血緣的親厚,兒子如何,做父親的總能感應到些許,你——”
再一回頭,方才還跪在地上的仙子早已急促地站了起來,卻因膝頭的酸麻一個踉蹌,半日起不了身,看得一旁的青耕眉頭一顫,剛欲伸手去扶,性格倔強的仙子一咬牙竟站了起來,蹣跚著駕雲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九太歲,望著她跌跌撞撞的背影無奈地笑:“傻子。”
蓬萊島上的天奴卻與天庭中不同,見了忽然衝破結界猛然出現的今朝,既不驚又不懼,嫋娜娉婷地行了一個福禮,抬頭時嫣然一笑:“仙子,奴婢恭候多時了,請隨我來。”
一路行去,亭台樓閣,青石流水,皆與曾經的景致一般,無絲毫改變,那千裏杏林的杏花依然開得灼灼烈烈,粉白緋紅,將清晨的光景憑空添了暮色時的絢麗,可景仍在,人事已非,不過隻讓有心人觸景生情罷了。
蓬萊島帝君的府邸已近在眼前,一顆心忐忑著跳個不停,膝頭一軟就不由自主地在台階前跪下,開口時聲音已然哽咽:“師父。”
鉚釘朱漆的大門緩緩啟開,許久未見的東王公仙風道骨,昔日殺戮的戾氣蕩然無存,一雙眼清明素淨,仿佛就要跳脫於六界萬物之外,高高在上地俯視下來,一張臉上俱是慈悲:“今朝,你可是想知顏淵的下落?”
“是。”她深深地俯下`身去。
“回去看看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