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正替今朝理順一頭淩亂的長發,聽到這句話,隻不耐地皺了皺眉,漠然說道:“我說過,不會連累妖界。你大可放心,請回吧。”
於是沙棠便真的絕望了,冷冷甩下一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場!”便拂袖而去。
地藏菩薩走了沒幾日後,有紅爪黃喙的仙鶴從雲端飛來,嘴裏銜著一卷明黃的卷軸,扇著翅膀落在地上,高傲地引頸獨立。錢來苦了臉小心翼翼地去取那卷軸,卻被這天界來的仙鳥用翅膀扇了一巴掌,還不夠,又滿頭滿腦地用翅膀拍他,落了一地的仙羽。
錢來被打得連聲叫喚,退出了好幾步遠才喘過氣來,顏麵大失,又聽到一旁躲在暗中的小廝吃吃地笑,登時大怒,指著仙鶴怒罵:“你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天界傳話的一隻畜牲,也敢打小爺我!真是狗仗人勢!”
身後有人淡淡地說:“它不會讓你近它身的。”
是天帝在懸圃中豢養的靈鶴,天帝極寵愛這鳥,派了兩個天奴伺候著,吃的是三千年一熟的蟠桃,喝的是昆侖山的雪水,一身潔白豐翼,走出去哪個神仙不給它三分麵子。錢來倒說對了,的確是狗仗人勢,受寵的靈鶴連仙也不放在眼裏,又遑論妖王府的一個小廝。
“王。”錢來回頭一看,立刻恭敬地小步跑上去,垂了頭在顏淵身旁一五一十地報:“這仙鶴是從西天來的,小的拿它沒辦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仙鶴依舊在一旁引頸拍扇,眼裏盡是輕蔑。妖王冷哼一聲,方才還在幾丈開外,轉瞬間卻已掠到仙鶴旁,急如閃電。錢來隻覺眼前一花,再看時那卷明黃的卷軸已然握在了他家主子的手裏。
靈鶴也不惱,竟有些恭敬地對著顏淵彎下了脖子,看得錢來在一旁又暗罵幾聲畜牲。送到了信卻不飛走,靈鶴像是在等著回複似的,晶瑩剔透的一雙眼隻看著顏淵。
於是便當場拆了那卷軸來讀。正是天帝親筆禦書,明黃的布上用朱筆寫了洋洋灑灑一大篇,通篇皆是說服顏淵將今朝交給天庭之意,末了還蓋了一個鮮紅的朱印,映在明黃上說不出的刺眼。
妖王單手執卷,漫不經心地掠過通篇,嘴角彎彎翹起,盡是諷刺。隻見他手掌運力,那聖旨就在他指尖化作了一團焰火,燃盡了,變作黑灰撲簌簌地落在地上。
那靈鶴顯然是沒有見過如此放肆狂妄之人,竟愣了一愣,而後便發起了怒,焦躁地踱來踱去,引頸清嘯,嘯聲直上九天,頭上那冠也紅得愈發醒目。
妖王本已負手往內走了,聽得這動靜,轉身嘲諷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今朝是我的人。千年前是,千年後亦是!是要一直守在本王身邊的,哪裏輪得到天庭來指手畫腳!你可聽仔細了,今日別說是天帝親筆禦書,便是我佛如來乘金翅大鵬而來,也得看我顏淵放不放人!”早沒了束發的冠,妖王一頭烏發在風中狂舞,臉上盡是癲狂之色,若不是那雙眸子還清透,便與入魔了的人沒有個兩樣。
靈鶴被妖王的狂態震懾得倒退一步,拍拍翅膀便直衝雲霄而去,隻留一聲清嘯還餘音嫋嫋。
就這麼拒絕了天帝給的台階,毫不留情地撕破了彼此的麵子半點也不留,也難怪九重天上的天帝拍案而起震怒無邊:“好一個顏淵,好一個泊玉!當朕的眼睛是瞎了看不到嗎!他能出世還不是托了紫靈珠的福!朕睜一眼閉一眼由得他胡鬧,卻竟如此忤逆不敬!”
座上的天帝猶在發怒,座下的眾仙低了頭也不敢說話,隻在心裏暗說這紫靈珠被盜還不是因為你天帝不中用,被妖界光明正大搶了去,如今卻說得好似是你心胸寬大饋贈於他們似的,真真是……這感歎還沒完,忽然聽到座上不中用的人沉聲下了令:“大膽妖王包藏入魔之人,朕已給足了他麵子,他既不領情,也莫怪朕翻臉!今令四方神率二十八星宿並三萬天兵天將,討伐妖界!將墮仙之人格殺勿論!”
金口玉言,是起了十足的殺意,於是座下的仙便一陣嘩然,可座上的人卻已拂袖而去。
消息傳遍了天界,便有天奴閑來無事嚼舌頭,這個說這妖王好大的膽子竟不惜觸怒天帝;那個又說那仙子好大的福氣,入了魔也有人對她不離不棄甚至與天界為敵,我若有這樣一個癡心人,我便是死了也甘願;立刻又有人加進來點頭附和,說天府大帝曾請那妖王顏淵來天界喝過酒,彼時她就在座下服侍,隻遠遠地看了他一眼,真真是驚才絕豔風姿無雙,那仙子的確是好福氣。
消息傳到東王公耳裏,愛子心切的老父便坐不住了,斂了仙氣褪了戰袍,化作一個普通人的模樣,隔日就下了界。
本以為仙界尚且如此慌亂,妖界隻怕是更加動蕩,隻擔心一路走來便見各種山妖水怪卷了包袱要逃。卻不想長街上依然是人來人往繁忙熱鬧,絲毫不見奔走相告的景況。立於人群聚集處聽了聽,泰半講的也是天界要攻打妖界的事,口氣中縱然有擔心憂慮,臉上卻還是泰然的。
於是便忍不住插嘴進去問:“你們不怕嗎?這次天帝好像是動真格的了。”
被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