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娃兒狐疑地朝他看看,一雙眼睛亮閃閃地警惕如小獸,似乎在判斷他是否良善之人,半晌才舉步走了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
“今朝。”
泊玉吃驚,她便是今朝?前段時間流言傳遍了六界,說是青華大帝的遺孤得了天界獨一無二的盛寵,此刻看來,卻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今朝安靜地看著他,等他說話。天生好才華的泊玉公子卻一時啞言,問什麼呢,問她在蓬萊島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她,知不知道她的父君是怎麼死的?可在這小小女孩的仿佛能看透的眼睛麵前,他問不出口。半日,他才說了一句:“今朝,我來教你騰雲術。”
二(已修)
泊玉問東王公:“父君,您新收的弟子,可是今朝?”
“可不是。”
“青華大帝的女兒今朝?”
“是啊。”
泊玉就蹙了一雙眉,沉默下來。
東王公指間一枚白玉棋子,看著棋盤問:“怎麼忽然問起她?”
“其實您也知道她的處境吧?”泊玉想起那張安靜的臉,又說,“青華大帝為天界戰死,怎麼說也不該如此對待他的遺孤。”┅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東王公歎了一聲:“倒不是特意這麼對她。隻是誰也不敢多寵她一些,唯有對她嚴厲些,讓她經曆些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就算是對得起青華大帝了。你忘了,可有一個九太歲青耕的前車之鑒擺在那兒呢。”說得意味深長。
九太歲青耕,萬年前是與今朝相似的身世,天帝有愧於她,特意央佛祖出麵,請了六十太歲代為養育,一時間盛寵無雙,各路神仙見了她,哪個不堆起笑臉來敬她三分。萬年下來,便養出了一個乖張放肆的性子,除了六十太歲,誰都入不了她的眼。
昆侖山的西王母開了一場蟠桃會,邀了各路神仙,隻有九太歲青耕姍姍來遲,騎著神獸直闖昆侖,目中無人的放肆招搖。
“這樣的性子,在天界一個就夠了。可不能再養出一個九太歲來,是吧?”東王公絮絮說著。
泊玉的嘴張了又合,悄悄把那句“對今朝不公”給吞了下去,纖長手指夾著白玉棋,“啪”一下落在棋盤上,風雲驟起,形勢逆轉。
“父君,您輸了。”
東王公在蓬萊島上設了一個書院,時不時就請天界的太上老君、靈寶天尊等老一輩的神仙過來講學,給新收的徒子徒孫們講一講上古的神仙,萬年前的仙妖大戰,天界是何等尊貴、妖界是何等低賤等等,滿臉作為神仙的洋洋自得。
泊玉在門外漫不經心地聽著,從窗口看進去,恰好看到那安靜的女娃兒獨自坐在角落裏,努力地背誦太上老君所講的術法。太上老君有時會叫她起來答些什麼,她就側了頭十分認真地想,麵孔漲得通紅,依然回答不出。台上的太上老君就搖搖頭,歎息一聲。
學堂裏的其他人幸災樂禍地笑,冷漠而又不屑的表情,有人趁她不注意,伸手拿去她一方墨,一管筆,往窗外一扔,挑釁地等著她憤怒,她卻始終是一副平靜的樣子,對方討了個無趣,冷哼一聲,嘟囔一聲“討人厭”,不再搭理她。
等下了課,今朝走出來,到窗下泥地上一件件拾起方才被扔的墨和筆,還未拾完,學堂裏麵一陣哄笑,整個書袋都被扔了出來,筆墨紙硯散了一地,她就慢慢的一樣樣裝進包裏,安靜而懦弱的姿態。
從泊玉這個角度看,正好能看見她的側臉,還是那樣固執緊抿的唇,一張臉十分平凡,挑不出不好,卻也沒有一絲出彩的地方。
正低著頭收拾東西,忽然斜刺裏伸出一隻白玉一般的修長手掌來,替她拂去硯上的泥土,今朝下意識抬眼,入眼是多少少女春閨夢裏心心念念的臉,正朝著她微笑。
想喚他一聲“泊玉公子”,嘴唇開了卻又闔。今朝懊惱地垂下頭,不知逢迎,不知討好,不擅人情,她隻是沒有繼承父君靈氣的傻乎乎的今朝,隻怕一抬頭,就看到泊玉眼神裏與別人一樣的不屑和冷漠。
那隻手朝她伸過來:“走吧,我教你學術法。”
也許真是資質蠢笨,泊玉手把手的教法,也不能讓今朝招來祥雲,往往隻飄來幾朵稀薄的灰雲,跨上去就跌得滿身青紫。跌下雲頭,她也不哭不叫不撒嬌,低了頭默默地撫平衣衫褶皺。
泊玉暗想:“的確是不討喜的孩子。”神思遊轉,想到人間那些驕縱的紈絝公子哥兒和千金小姐,小小年紀便頤指氣使飛揚跋扈,忽然又覺得今朝這安靜的性子,其實不錯。
正想著,今朝已又招來一朵雲,這一次的厚實了些,堪堪能立住一個腳,泊玉正想稱讚她一句,眼光所及,剛好看到女娃兒臉上欣喜的笑容,小小兩個酒窩,露出一對虎牙,說不上可愛,卻沒來由地讓人也跟著笑。
“今朝,今天就到這裏吧。”聲音也不由得放柔了些。
女娃兒乖巧地“嗯”一聲,終究還是帶著些奶聲奶氣,泊玉自然地去牽她的手,沒有看到今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