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附和的聲音很多,反駁的聲音也是不少,一番唇槍舌戰,倒是給了這些亂世中的人們一番茶餘飯後的話題,李頤從一旁走過的時候,能聽見他們的交談,很欣慰,這些居民百姓不是自己料想的最壞的那種樣子,可是,誰又能知道此時李頤心中的苦楚,他一早到軍營視察,原本打算拜望自己多年未見的師兄,卻因為軍營中大批的軍務無法脫身,而這些所謂的軍務,都不過是邯鄲發下來的堅守城池的命令。
李頤苦笑著,他心中知道,如若援兵不下,曆下是堅持不了多久的,可是,偏偏在臨淄,一些所謂的朝臣,卻千方百計的阻止援助曆下,這所謂的泱泱齊國,真的是一觸即破了。
然而,他在心中,又放不下這座城池,戎馬一生,真正平靜下來的時候,對於這城池的感覺,已經遠遠的超乎了常人的想象,在他的心中,眼下的城池,並不僅僅是一座城池,反而,是他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輕歎著,抬頭,掃視著那些桌案上的所謂軍事機密,在心中冷笑。
“李將軍!”帳門外走進一個與他年仿的男子,轉頭,看清來人的麵容,苦笑了一聲:“夏侯將軍!”
兩人目光觸及,都是心照不宣,他們都在為曆下的安危擔憂。
夏侯烈,這是剛走進來的男子的名字,他的性格與他的名字一般,暴戾躁動,他走到了放置軍務的桌案,步子很沉重,在來之前,他已經知道了一切,曆下將不會有援軍,其實,這個消息早已在軍營中言傳了。
“啪”的一聲沉響,夏侯烈的拳頭,重錘在案上,案上的竹簡為之一振,待到重新落在案上的時候,他歎息了一聲,道:“這些齊國的佞臣,一個個不得好死!”
李頤道:“豈是這些佞臣幾個人的事情,齊國積勞成疾,早就已經無藥可救了!”
夏侯烈微怒,道:“身為齊臣,你怎麼可以如此講話?”
李頤喟歎,道:“齊王昏庸,醉生夢死,在齊國已經是事實,這樣的國君,這樣的臣子,國亡已!”
“啪”,又是一聲重錘,夏侯烈已經怒極:“身為齊國的守將,你怎麼能夠輕言齊國的滅亡,你……太大逆不道了!”
李頤知道,夏侯烈生於齊國,這樣的反應很正常,而自己不是,或許是因為多年來,對於這座城池的一種眷顧,才沒有選擇毅然的離去,又或者,是因為心中簡單而單純的抱負……
“報!”
“什麼事情!”李頤看著帳門前站立的士兵,問道。
“有個自稱墨家的人要見將軍。”
李頤麵有訝色,夏侯烈大喜,道:“快快請進來!”
片刻,那士兵領著人到了,夏侯烈迎了上去,待到看見來人的麵目,一愣,旋即神色稍顯失望,這時,李頤走了上來,看見了來人的麵目,一個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有點消瘦,卻不生澀的打量著兩人。
夏侯烈失望,道:“你就是墨家派來的人。”
少年答道:“是。”
“你進來吧!”李頤將少年引進帳門,心中沉思,就他所知,這些多年,墨家東奔西戰,早已不如昔年那般輝煌,九流十家中,如今,已經數墨家最為沒落,今日所見,正好印證了心中的想法,他在心中不由的憐惜,墨家兼愛非攻,以天下為己任,這麵前的少年,未及弱冠,卻要負擔起墨家的大任,真是墨家的大悲,世道的悲哀!
李頤親切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墨家庶離!”少年似乎看見兩人眼中的失望,是啊,這麼多年了,墨家一直在隕落,好似,還未曾有過再次崛起的跡象,心中不由得一股熱血沸騰,或許,命運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吧!
“就隻有你一個人嗎?”夏侯烈問道,聲音中略顯得失望。
“不是!”庶離的回答又讓夏侯烈燃起了希望,就聽見庶離又道:“還有墨家的機關術!”
夏侯烈欣喜,墨家與公輸家為兩大機關術家族,不相上下,這次,庶離的這個消息,無疑很振奮人心。
李頤卻不似夏侯烈那般樂觀:“墨家與公輸家為兩大機關家族,墨家號稱最強守衛,公輸家號稱最強攻擊,墨家近年沒落,公輸家卻因為投靠嬴政,反而蒸蒸日上,這次秦國對齊國的征戰,公輸家勢必會隨軍而行,公輸家,墨家,機關術,究竟誰家厲害?”
李頤的一番話,似一盆冷水潑在夏侯烈的腦袋上,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公輸家,這麼多年的發展,確實是墨家趕不上的,公輸家,墨家,兩家機關術的比鬥,世代相鬥,這次,宿命般的相遇,卻是墨家沒落幾十年後的今天,這樣的情形,真的不容樂觀,對於墨家,是申訴,對於公輸家,是撼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