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好了,謝謝你!”陳倫應道,轉身欲走。
“小倫,等會兒!”沒等陳倫話完,陳巴金急忙叫住了陳倫。老婆慈英趕緊拽了拽他的褲子,疑問道:“你叫他做什麼?真要跟他介紹媳婦啊?”
“你這女人啊,真是!”陳巴金有點氣惱,但又忍了回去,繼續說道:“不是,是正事!”說完,就急忙轉過臉,對陳倫疑問道:“小倫,叔問問你,聽說你學那個美術,有個什麼用途啊?”
陳倫一聽,十分驚訝。他是怎麼知道我學美術的呢?陳倫滿臉狐疑,但又難以回避,隻好應道:“搞設計唄!”
“啥設計!我可搞不懂,你要是能像滕輝那樣考上個師範給叔看看,叔也就明白了。這美術啊,我看,這險的很!最好不要搞了。考不上大學不要緊,去當兵,再考軍校,那才是大出息啊!”陳巴金意猶未盡道。
話音落完,陳倫心裏猛然一沉,有些難受,但也立刻敷衍道:“叔啊,設計也不錯啊!不跟你多講了!我還要去幫奶奶了!”說完,轉身就往村東頭走去。
陳巴金還想說些什麼,但見陳倫已遠去,隻好作罷。一旁的老婆慈英埋怨道:“你看看,老不死的。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你把小倫嚇跑了吧!”
“你個娘們懂什麼?前陣子,他堂叔陳傑找過我,希望我去說說他的侄子!”陳巴金頗有理由地解釋道。
慈英一聽,馬上就火冒三丈,訓斥道:“小倫是你什麼人,又是他什麼人?他不來講明,卻要你這個外人來說。他要真有通天的本事讓小倫上軍校,還讓要你來做好人嗎?這可是關係小倫前途的大事,我們是外人,不能夠做缺德事!”
“什麼缺德事?說的那麼玄乎,不就是說說嘛!”陳巴金有些不甘道。
“說說?你就知道說說!到現在還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晚上啊,你自覺給我睡鋪蓋,別想和我一起睡床上,離我遠點,聽見沒有,憨貨!”慈英生氣道。
“別,別,別!阿英啦,我錯了,還不行嗎?晚上濕氣大,我這老腰頂不住的!”陳巴金敵不住老婆的嚴令,隻好服了軟。
菜園裏,兩鬢斑白的陳老太太依然熟練地摘取著棉花。其實,她早已經不能負荷如此沉重的農活,但是為了將來給子孫們多存幾床新棉被,多掙幾分棺材本,她一咬牙狠心就下了田地。陳倫看到這些,他很是辛酸。一個經曆過那麼苦難,在風燭殘年還在承受著生命中難以承重的生活,這怎麼不是自己的一種愧疚呢?想到此,他急忙搶過奶奶的包袱,想要代替她去做。然而,陳老太太似乎更迅速,沒有讓孫子拿到包袱。陳倫有些窘了,老太太卻笑道:“嫩伢子,哪裏會做農活!馬上就好了,餓了沒有?等會奶奶,待會回去給你做飯去!”說完,陳老太太繼續忙碌她的活計。盡管陳倫心裏不是個滋味,但是他還是執拗不過奶奶。奶奶說的對,他自己的確不會做農活。從小到大,除了父親陳義雲帶他做過幾次農活,奶奶可是從來不讓他摸任何農具。奶奶是百般的寵愛子孫,對兒女如是,對子孫也如是。無私奉獻,百轉不怠。陳倫理解而敬重著眼前的這位老人,尋思著能為奶奶做些什麼事情。看見村裏的老漢趕著黃牛,拉著曲轅犁從身邊穿過,陳倫想到了陳巴金。不過,他知道陳巴金並不會給他滿意的結果。像奶奶這樣的老人,隻要有兒子養,不管是怎麼的生活狀況,那村裏是不會管賬的,更甭提類似養老金這樣的補貼了。但是,陳巴金剛才的那一番詢問,卻引起了陳倫深深的思考。自己平時深出簡居,根本就不出來露麵,陳巴金怎麼知道自己學美術的呢?而且就他的話裏的想法,似乎並不情願自己去學美術。他怎麼又如此關心這件事呢?他當然不知道這是他堂叔陳傑的意思。轉業在省城工作的堂叔陳傑在陳倫家遭受這麼大的變故之後,怎麼能不關心陳倫的前途呢?在某次回來同陳巴金聊天的時候,陳傑就悄然知道了這件事情。他當然要阻止侄子繼續在這條沒有未來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他甚至比李興伍更執著。所以他把這事先讓陳巴金說,為的是看看侄子的反應,再做進一步打算。陳倫當然想不到堂叔有這樣的策劃;同時,他也忽略了村裏的“情報工作”。大凡讀高中念大學的人,村裏怎麼會不關注呢?不過,陳巴金的質問也引起了他的警覺。他覺得在未來的日子裏,在繪畫的道路上,將會有意想不到的艱難。但是,他想,他會堅持不懈,決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