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掌院話猶未畢,滿場之人,盡皆嘩然,竟連龍脊山一眾小弟子都臉現慌張,不可置信地望著周首座。
對於齊放所言,周養正心知肚明,心裏駭然,麵上卻是一臉憤然之色。想要出言指責齊放含血噴人,卻見齊放氣宏如淵,坦蕩如海,話到嘴邊卻不敢言。心中又是亂糟糟想著此事十分機秘,何以會泄露出去,既已敗露,得趕緊通知同門,以免······紛亂如此,周養正隻能做出一副憤然與不屑反駁的鄙視表情。
齊掌院卻不理會,目光掃過場內人群,看也不看吳鉤一眼,大聲吩咐道:“罪已論定,行刑!”
場中弟子聞言大驚,李魚感受尤其激烈,一把抓住玉娘手臂,驚問:“真要殺人?”
鏡湖劍院建立三百多年,從未在劍院重罰過弟子,更沒有過處人極刑的先例。玉娘被問,也是麵露惶然,哪怕她聰慧絕代,對事情早有預料,可那畢竟隻是紙上談兵。此時,殘酷之極的殺人就要在麵前發生,她也一樣無所適從。
場中弟子們紛亂起來,吳鉤被推至台前,眼中恐慌又茫然。
“這不對,怎麼可能這樣處理?這不對!”蘇千葉驚道,他不敢置信,更不能接受劍院會在自家弟子麵前殺人,殺的還是個少年人。
這對劍院的孩子們是莫大的傷害,齊掌院怎麼會看不到?
受傷最明顯的就是風燃,風燃一臉震驚,卻不知所措,他認為吳鉤必有隱情,也是受害者,他本以為劍院絕不會為難吳鉤。可是現在······行刑的是一名李魚都沒見過的眼神冷酷的中年人,他拔出長劍抵住吳鉤腋下,隻需輕輕一推,劍尖便可直入吳鉤髒腑。
龍脊山弟子被拉住周養正的那人震懾住,都不敢動,個個咬牙切齒。
行刑人執劍不動,像在等待掌院大人進一步命令。
“我反對!”不等齊掌院下令,台下一聲大喊。
場中頓時鴉雀無聲,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發聲的少年弟子身上。那弟子滿臉漲紅,很是激動,貌不驚人卻幾乎人人識得。
這小弟子上過擂台,卻隻會一套最基礎的劍法《方寸之地》,被所有人認為是一大奇葩,被親近的朋友們叫做呆子。發喊的少年不是別人,竟是田守敬,田呆子。
田呆子情急發聲,全沒想好說辭,此時引得萬眾矚目,卻是訥訥不能再言。
齊掌院笑道:“話都說不好,還反對什麼,老實呆著!”
田呆子聞言,急了,壯著膽子大聲說道:“掌院大人,你,你這樣要不得。”
這小子竟敢說掌院大人要不得,夠呆。不過這一次誰都沒有笑。
齊掌院不解地“哦”了一聲。
田呆子本來心中惴惴,見掌院大人沒有喝止,終於鼓起勇氣說道:“我們都知道,這是龍脊山的陰謀,掌院大人要對付他們才不得不這樣。對付龍脊山總有別的辦法,怎麼可以這樣殺人?”
田守敬咽了一口口水,越說越順,指著吳鉤說道:“這個家夥一看就不是好人,但是我們劍院是有規矩的,犯什麼錯就處多重的罰。殺人償命,殺人不成就別償命了,殺人要不得,罰不當罪也要不得······”
“好耶!”田守敬話未說完,有弟蹲下身子,藏在人群中大聲叫好。
田呆子一番話,說出了大多數弟子的心聲,一旦有人開頭,立時又有十數人大聲應和。緊接著叫好之聲,叫罰不當罪之聲,此起彼伏。先前的人還心有怯懼,見得人多,便放聲起來,聲浪轉眼如潮湧,半點不比大賽喝彩時遜色。
外派賓客抱著看熱鬧的心態,隻怕事情不大,見齊掌院鐵腕手段,壓得龍脊山敢怒不敢言,聲威之盛,不負當年翼王之名。
卻全沒料到,形勢會如此急轉直下,方才氣貫長虹的大掌院,此時竟被自家弟子們起哄,別說其他外賓,就連處於敵對狀態的龍脊山人,也都看傻了眼。
看得出來,這絕不是做戲。當眾頂撞掌門人,這在別的地方別的門派,是犯上作亂,是不敢想象的。可它卻正發生在他們麵前。
如果慕玄還在李魚他們身邊,此時隻怕又要大呼“大開眼界”!
可更令人傻眼的是,齊掌居然不十分惱怒,隻是一揚手,瞪著田呆子,待場中安靜,才道:“劍院有規矩?劍院盡是些你這般沒規沒矩的小王八蛋!”
田呆子被罵,一愣之後,居然笑了。
齊掌院卻板著臉道:“既然大家都反對,那好,死罪免了。但是,活罪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