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道:“老神仙,我大伯才不會像我這麼狼狽。這次若不是您和茅兄來得及時,我真就栽了……”
“嗨,小娃子,莫要過謙嘛,你大伯當年被我從些亂七八糟的地方拖出來的時候,比你也好不到哪去。再說,你大伯見過多少世麵?來這裏之前,他已經是道上有名的盜墓高手了。隻是大家不知道,那個一擲千金買收藏品的大企業家,會親自下墓而已。話說回來,怎麼樣,我這六壬理算,很準罷?我就算出你今天要遭這一劫……”劉慶一打開話匣子,就喋喋不休起來。也不管我這雙手血肉模糊,身體困頓乏力的狀態下,是不是在聽他說話。
茅斌插話,打斷了劉慶道:“師傅,您就別忽悠林兄了。要不是樂水伯曾經把這下麵的所見所聞說給您知道,您也未必算得這麼齊備……”他見劉慶瞪他,連忙頓了頓,“林兄情況不太好,先去醫院才是真的。”
“哦哦,也是啊,”這瘋道人眯起眼睛瞧了瞧我,轉身伸出手去,要攔出租車。
我艱難地抬起手來擺了擺,啞著嗓子道:“老神仙,我的車就在旁邊……茅兄會開車不?”
茅斌搖搖頭。
劉慶卻在一旁說,開車,我會!
我看著他瘋瘋癲癲的樣子,也隻能無奈地道:“那就開我的車去。我大伯的筆記還在車裏,別丟了……”
於是茅斌扶著我,踉蹌著走了一段,取了車,直奔醫院。
剛一上車,我就覺得身體無比沉重,瞬間便睡了過去。
這一覺,隻感覺一夢千年。
我這一生,過去時光裏的點點滴滴,都在夢裏重新浮現出來:
別家孩子都在大街上撒尿和泥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我的父親拿著鐵尺,像監工一樣監督著我讀那些枯燥無味的書籍,直到我開始入了迷、上了癮,他又怕我近視得太厲害,於是限製我看書的時長……
我考完高考,分數本來已經夠了北大的分數線,父親卻力勸我去上海,讀法律。還把我當時最尊敬的老師,我的高中班主任,請出來勸說於我。最終我選擇了華東政法大學作為自己的母校。
朦朦朧朧之間,總覺得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已有安排。
直到我的腦海裏,浮現出茅斌的影子。我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哪。
但是總覺得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有些事情沒有想通,無論如何試圖喚醒自己,卻始終也不能完全清醒過來。
等等,
茅斌……
茅斌?
我的眼前忽然浮現出第一次見他的那一幕:他拿著我準備好的火車票,突然放聲大笑著走出門去。
然後我就休息了一會兒,把蕭璐琪放回冰櫃,就在那時,發現了王永順留在冰櫃裏的靈貓卵巢囊腫。
然後我就開始在網上對王永順展開人肉搜索。
然後我就……
然後我就接到我爸的電話,他讓我去盧工郵市幫他買一件“羊年紀念幣”!
(然後我就遇到了灝靈、明瑩,二探太平間、夜闖海鮮倉庫……這些先略去不提。)
然後過了幾天,我才到了盧工郵市,也就是在那裏,遇到了我爸的朋友——在郵市裏開店的錢途錢老板!
然後我在錢途那裏買了羊幣。準備告辭時,卻被錢途一把扯住,拉到了曹斌的古字畫店裏!
然後我就看到了那幅《康城地域圖》!!!
雖然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了“陳子奇”這個名字,也正是因為這個名字,我才對《康城地域圖》特別感興趣……
但是、但是,為什麼我總覺得,這裏麵有些蹊蹺?
我爸為什麼在我小時候,逼著我看那些奇門遁甲、先天五行之類,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書?又是為什麼,大伯和劉慶給我留下的各種謎題中,都正好用到了我小時候看過的那些玩意兒?
我爸為什麼在那個時間,打電話讓我去盧工郵市?是不是因為茅斌認出了我與我大伯的關係,也隱約猜到了我藏在床墊下的秘密,於是把這一切告訴了劉慶,而劉慶又把這些,告訴了我爸???
從茅斌出我家的門,到我爸給我打電話,中間隔了起碼一個小時,完全夠時間給他們去聯係。
我爸讓我去盧工郵市,除了買羊幣,還有什麼原因沒有?他是不是讓我去盧工郵市,然後錢途就會“很自然”地帶著我去看一看《康城地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