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如果我接到我爸的電話,第二天就馬上去盧工郵市,《康城地域圖》就不會被陳子奇買走?
大伯為什麼在共濟會小樓的地下室裏留下的那段給我的話?他怎麼會知道我很有可能會走上他的道路,跟隨他的腳步去到那裏,見到他留下的字跡?
難道……不是巧合?
難道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巧合?
難道唯一的巧合,就是李海波生了病,我去幫他簽字做手術,卻遇上了蕭璐琪?
難道就算我不遇到蕭璐琪,我也會在我爸的安排下,見到那幅《康城地域圖》,然後順著這幅圖的標記,找到西施的屍體,見證假死藥的神奇,最終追隨著大伯的足跡,踏上揭開這一切謎題的路?
難道大伯早就和我的奶奶、爸爸取得了聯係,聽說了我這個不到一歲就能朗讀大眾日報的侄子的種種“事跡”之後,建議我爸給我買一些“現在肯定沒用,但是以後可能用得著”的書,還逼著我看?
還有,還有明瑩說過的那段話……
那幅《康城地域圖》,原本供奉在繪圖之人,也就是那個與顧愷之、王羲之交好的東晉軍官的家族祠堂裏,直到民國年間,祠堂差點毀於戰火,那幅圖輾轉到了一位西南聯大的曆史係教授之手。原圖在文革中被毀之後,這位教授在友人幫助下到了香港,憑記憶畫出一幅贗品,在90年代末的一次拍賣會上,這幅贗品被一名大陸富商買走……
這名大陸富商,莫非就是我大伯?
後來,那教授去世前,說出了畫裏的秘密,那幅贗品就被“偷”了。如果買畫的人真的是我大伯,誰有本事從這個聰明絕頂的大伯手上偷走那幅畫?
除非,偷畫的人是害死我大伯的人。
令空!
但是,他雖然偷了畫,卻不敢明目張膽地交給陳子奇,大概是怕胤老太太或者什麼人查出他對我大伯做的齷齪事,於是通過在盧工郵市的古字畫店裏寄售的方式,想要洗清自己的嫌疑。
我爸那時候可能還不確定是不是該讓我攙和進來,就以買羊幣為借口,讓我去一趟盧工郵市,真正的目的,其實是借我之手,把畫買回來。
但是,我晚了幾天才去,這幅畫已經被陳子奇專門派去的手下買走。
同時,胤老太太發現了我的存在,於是讓明瑩激我,奪回這幅畫。
後麵去金山島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不是令空能阻止的了……
想到這裏,半夢半醒的我,不禁汗濕了後背。
原來,這才是大伯留下的那段話裏,那句“本不想刻意安排你的未來”的真正含義!
我的未來,一直是被安排的?!
想到這裏,我突然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發現嘴巴上帶著氧氣罩,手上插著輸液管,還裹著厚厚的紗布。
茅斌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道:“別亂動,醫生說你有些汞中毒跡象,還有些皮外傷,幸好都不太重,調養幾天,便就沒事了。”
我口鼻上帶著驢嘴裏的嚼子一樣的氧氣罩,說話不利索,隻能先微微點頭,艱難地道:“我要去趟金鍾路上的萬國寶通……”
金鍾路,我太熟悉了,就在我最早住的那個小區的後門。也就是我把蕭璐琪從太平間偷出來之後,把她的身體抱下出租車的那條路。
沒想到,茅斌微微一笑,道:“你要去金鍾道的花旗銀行,是吧?放心,多虧你那張送我去廣州的票,我已經去看過了。保管箱完好無損,等你身體好了,跑一趟香港就行了。”
金鍾道?不是金鍾路麼?
我這才想起,大伯寫的確實是“金鍾道”,不是“金鍾路”。金鍾道是在香港,不是上海。而在2001年之前,香港都管花旗銀行叫作“萬國寶通銀行”。大伯寫下那句話時,也是1991年左右,他寫下這個“萬國寶通銀行”名字,一點也不奇怪。
怪不得,那天胤老太太用私人飛機帶我去香港龍景軒餐廳吃飯時,在車上看到了茅斌的影子!
原來,他就是去看看大伯留在花旗銀行的保管箱,是否完好。
原來,我口袋裏的那兩把在大伯的筆記本裏擺得像是共濟會徽標一樣的鑰匙,不是用在共濟會那座小樓裏,而是用來打開銀行保管箱的鑰匙!
我將眼一閉,又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