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務之急,是毀去屍體,才能掩蓋酷刑的痕跡。
又對身旁的親信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必須馬上給本相造出一份陸賊招認私通敵國,謀反的供書!”
是的,陸維是招認了自己的罪狀之後,在獄中畏罪自殺。
這樣的話,雖說還是會有人不信,會給勳臣黨帶來許多麻煩,但大體上總算交待的過去。隻可惜……自己安排的謀劃因為陸維的死,而全盤作廢。
左相正迅速的盤算著,一個帶著幾分慵懶之感,仿若名琴拂弦般,左相非常熟悉的聲音,忽然自獄門口傳來。
“若是朕再來晚一步,左相是不是就要帶人毀屍滅跡了?”
身著絳紗衣,白瓷塑就的天子,被一眾甲兵森寒的禁衛簇擁著,不急不徐的走到了左相麵前,立在鮮血淋漓的肉囊之旁。
詔獄之內,包括左相的所有人皆跪伏在地,聲音戰戰,“臣等叩見陛下!”
忽然有人驚聲尖叫,“譚四!”
尖叫者正是獄卒頭領,他坐在地上,全身都在顫唞,指向天子身後的一名鐵甲禁衛。
左相聽見這聲尖叫,看了看獄卒頭領,又看了看天子身後的那名鐵甲禁衛,挺起了身體,不可置信的仰頭望向劉琥,道:“是陛下,殺了晏武侯?”
左相雖不知劉琥的私心愛慕,卻也知道劉琥念著與陸維一起長大的交情,並不願意殺陸維。
他完全沒有想到,設計暗算他的,竟是當今天子!
“是啊。”劉琥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左相,淡淡道,“不殺他,又怎麼扳倒你們呢?秦左相,秦太傅,你們在朝堂之上可是得意太久了……不知你是否還記得,這天下姓劉。”
左相聞言,怔忡了片刻之後,忽然笑了,“陛下好狠的心。”
平時在朝堂之上總表現出對陸維舊情未了、優容寬厚的模樣,卻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用那般慘烈的刑罰,殺了陸維。
“那又如何。”劉琥瞟了眼旁邊那個血淋淋的肉囊,神色一片平靜,“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個死士罷了,他有什麼舍不得。
“陛下,你長大了。”左相的笑容中竟帶了幾分欣慰,“老臣……此次確實輸給了陛下,輸的不冤枉,不冤哪!”
左相曾為太傅,教導過劉琥讀書,一直以為天子雖聰明好學,卻缺乏殺伐決斷的氣度。
他選擇做一個強臣,固然有種種原因趨使,根本上亦是出於這種認知。然而現在事實告訴他,他錯了。
昔日小小的、玉瓷般的孩童,如今終於打敗了他這個先生,要去奪回屬於天子的無上權勢。
劉琥卻不耐煩再看見左相,勾起形狀美好的紅唇,朝身後的禁衛揮了揮手道:“將秦興文以及這一眾人等拿下,交由三司會審!朕要給天下人,一個交待!”
“哈哈,哈哈哈……陛下,好好走前麵的路,恕老臣不能再陪伴您左右了!”
左相被拖出詔獄之時,仰天長笑不止,直至有禁衛將一塊破布堵進他的嘴裏,他方住了口,眼角滑落兩滴混濁老淚。
劉琥看著左相等人束手就擒,想起在朝堂之上他對自己的逼迫,不由在心中暗嘲。
老東西,誰要你的陪伴。
第15章
“這是禮部擬的諡號,思、悼、追、懷。伯修,你覺得哪一個適合?”
倚香殿中,劉琥遞給陸維一紙奏書,唇畔含笑。
陸維無奈接過奏書,隨手指了第一個,“思字就很好。”
他從來沒想過,他會活著決定自己的諡號。
劉琥點點頭,提起蘸了朱砂的禦筆,在奏書的“思”字上畫了個紅圈,道:“追封宸王,諡號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