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裏?”我奔到車前想要抓住他的馬韁,他長鞭一揮衝我厲聲喝道:“你讓開!”
“我不讓!你別再做傻事了,回頭吧,我不想你死在這裏!”
“嗬,阿拾,時至今日,你還要救我嗎?你還救得了我嗎?你,讓是不讓!”
“我不讓!”
“好——你既不讓,那就跟著我來吧!”於安冷著臉跳下軺車,扯著我的手臂一把將我拉上了車,我踉蹌跌倒,他甩開我的手,揚鞭策馬飛馳而去。
“亞旅。”趙府門外,守衛模樣的人見於安來了急忙跑上前來。
“讓你們做的事都做好了?”於安扯著我跳下馬車。
“做好了。”
“很好,你去把人都帶過來!”
“唯。”
“你要做什麼?”我問於安,於安不語隻推著我往府裏去。
短短半日,趙府之中已不見奴隸軍的身影,偶爾碰上兩三個佩劍的衛兵皆是於安的手下。我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心中不詳之感愈濃:“於安,你不該來這裏,智瑤的軍隊還未到,你這會兒從北門出城還來得及。你若不出城,等盜蹠的奴隸軍撤出新絳,智瑤一入城就會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你身上。到時候,你別指望國君能救你,姬鑿想活命一定會辯稱是你挾持強迫了他。禍亂國都、謀逆犯上都是死罪,你難道非要留在這裏送死嗎?你已經殺了伯魯,殺了趙鞅,真的夠了。於安,你聽我一句,我們走吧,我們帶上四兒和孩子隨盜蹠一起出城吧……”我跟在於安身後一刻不停地說著,可於安陰沉著一張臉,沒有半句回應。
“你不怕擔上謀逆的罪名,可你有沒有想過董石,你總不能讓他變成第二個你。”我挺身攔在於安麵前。這一回,他終於停下了腳步,他垂手站在趙鞅舊日的居所前,望著那兩扇緊閉的房門,用輕不可聞的聲音道:“董石不會變成我,我不會讓他受我受過的苦。”
“不……不!他才五歲,你是他父親!”我撲上去一把抓住於安的手臂,於安眉頭一擰,抓起我的手腕,冷喝道:“夠了!我不想再聽你多說一個字,你現在多說一個字,我待會兒就多殺一個人。”
我默然,於安扯下纏在劍柄上的麻布一下將我反捆了起來。
“亞旅,人都帶來了。”守衛在院外輕喊。於安還未回應,一個暴怒的聲音就伴著鎖鏈叮當之聲衝進了院門:“惡賊,枉董兄一世忠義,怎生了爾等苟且鼠輩!爾若有能,與我趙季父執劍一戰!”
“閉嘴!”守衛衝上去抽打那叫囂的大漢,大漢腳上的鎖鏈又一連扯出七八個套著鎖鏈的男人。不停叫罵的大漢是趙鞅的胞弟趙季父,其餘男子皆是無恤的同父兄弟,嫡出的六子趙幼常亦在其中。
於安上前,趙季父猛咳了一口痰吐在了他臉上:“狗彘鼠蟲之徒!先主在時,你奴顏婢膝得我趙氏多年蔭蔽,而今先主屍骨未寒,你便行這齷齪陰毒之事。你無情、無義、無禮,不死何矣!”
“罵完了?”於安抹去麵頰上的唾沫,轉身走上台階一把推開了趙鞅的房門:“都帶進去!”
“呸!”趙季父被推到於安身邊又是一口唾沫。
六子趙幼常被人推搡著,一邊掙紮一邊嚷道:“董舒,先父待你董氏不薄,你父親一個異姓罪臣卻在趙氏宗廟享我趙氏子孫多年祭奉,你不知感恩,怎麼反與邯鄲逆賊勾結?他日你死了,有何顏麵去見你父親!”
趙幼常一路被推到趙鞅房門外,他本直著脖子想與於安理論,可轉頭看見屋裏所藏之物,頓時嚇得兩腿打顫直接摔進門去。
束薪,趙鞅屋內四周牆壁前堆疊了一圈一人高的幹柴。幹柴之中又有青銅立柱,幾個守衛拿著鞭子、提著劍,將八個人全都推進了柴堆,又將他們身上的鎖鏈扣在銅柱之上。這時,院外又連哭帶喊地被押進來一群女人,她們披頭散發,哭聲淒厲,有的人手裏還牽著四五歲大的孩子。我驚愕地望向於安,於安站在台階上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我心中一顫,頓覺渾身寒意冷徹骨髓。
“都帶進去!”於安揮手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