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晉站在那兒看了許久,心裏極不是滋味。裏頭被關著的,是他昔日求娶而來,乃至有過一段極美好的相處生活的妻子。
柳太傅一直在書房等著柴晉,他麵色凝重,麵前的書桌上放著一張已經寫好了的和離書,隻等柴晉過來簽了字,就上衙門去歸檔。此後派了人去算清柳澄芳的陪嫁,柳柴兩家就正式沒有了任何關係。京裏不會有人說柴晉是個薄情之人,這事擺在任何一個家裏,任何一個男子跟前,都會選擇一樣的做法。自己都做不到,何必做個嘴上君子,去要求別人做到呢。誰都不是聖人。
柴晉從桌上拿起和離書,隻掃了一眼,便扔進了桌腳下頭燒著的火盆裏,他一直盯著火舌將整張和離書都燃燒殆盡,才轉回視線,重新放在柳太傅的臉上。
柳太傅有些不可置信,總覺得不可能,心中不免有所懷疑,可柴晉的舉動卻到底感動了他。
“澄芳與我……到底是夫妻。縱使如今得了病,恪王府還是養得起她的。”柴晉垂下眼睛,“我與娘已經談過了,今日過來便是將澄芳接回去。”
柳太傅老淚縱橫,不住地用袖子擦著淚,再說不出什麼來了。
柴晉有些希冀地道:“此時不好,興許日後便會好了。總歸先將養著吧。”
與孩童無異的柳澄芳就這麼被柴晉接回了恪王府。沒有和離,沒有鬧事,不少看熱鬧的人都有些失望。
柴晉看著分外依戀自己的柳澄芳,眼睛裏閃過一絲異樣,不過就消失了。他將貼上來的柳澄芳推遠了一點,溫柔地道:“先躺下睡一覺,等醒來我們就到家了。”
柳澄芳有些懵懂地看著他,卻還是在柴晉略顯強硬的態度下躺好了。躺平之後,閉上的雙眼又偷偷睜開去看。
“閉上眼,好好睡覺。”柴晉淡淡地道。
柳澄芳再不敢造次,使勁地閉上了眼睛,不久就睡了過去。
回到恪王府,柴晉將睡熟了的柳澄芳抱回她過去住的屋子裏,然後就嚴令府中仆婦們好好看管著。
吳怡在正院的花叢後麵看著這一幕。她終於熬出來了,柳澄芳現在這樣,想要再恢複清醒,可能性不高。柴晉既然將柳澄芳接回來,就意味著恪王府的正妃之位不會動搖。
正妃還是柳澄芳,不過這已經沒有關係了。恪王府很快就會上書,將她請封為側妃。到時候她的孩子,就會是恪王府唯一的繼承人。
吳怡看著前院的小廝和柴晉耳語一番後,主仆二人一起離開了。她也隨著轉身離去。
柴晉的腳步匆匆,書房裏,正有人等著他。
柴晉吩咐小廝好好守著門,而後自己謹慎地把門關上,向房內的人行了一禮。“四皇子。”
趙經敏轉過身,手裏把玩著一個小器皿。“恪王這次可是出了大力。柳家日後想來會站在咱們這邊了。”
柴晉道:“柳太傅素來隻做直臣,想來並非會為了一個孫女而棄皇命於不顧。”
趙經敏玩味地看著柴晉,“三皇兄已經被父皇貶為庶人了,周貴妃也降為嬪,周家已是不足為懼。”
柴晉沉默了許久,“謝五身上有問題。”
他早就和柳澄芳懷疑謝涼螢的身世,如今一步步的冷眼旁觀,越發肯定了。隻是彼時並不知道謝涼螢的身世究竟為何,如今卻能有個方向了。
趙經敏將手裏的小玩物放下,“能叫父皇著急上火的,也就隻有與昔年罪臣江家有關的了。”他看向柴晉,“江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