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亞父病重,聖上憂心忡忡,北邊的消息通過飛鴿傳書,到了江南的時候,已經是盛夏時節了。
書房裏,傾城捏著書箋看著喬五:“爹爹,這是大哥的意思,您看著是不是和娘親商議一下?”
“嗯,唔——”喬五看著那薄薄的信箋,神思有些恍惚,看著傾城那張酷肖自己的臉,一時有些猶疑不決:“我是不喜歡你的娘親北上的,這十幾年來,我們在這兒過得風平浪靜的,日子愜意得很,我不想你的娘親去回憶過去不開心的事情了。”
傾城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爹爹的心意,女兒懂,可是大哥如今也很為難,畢竟,那邊也是親父子不是?”
喬五沉默了,傾城說得對,朔兒和那個焦仲卿畢竟是親父子,如今焦仲卿病重,纏綿病榻好幾個月,朔兒日夜憂思,據嬈嬈寫信回來,說是朔兒瘦了許多呢!喬五有些心疼朔兒,接過來那張信箋又看了一眼,終於道:“我去問問你娘親,要不要回北方祭祖。”
說罷胡亂把信箋塞給傾城,自己趔趄著去找柳蘭芷商議去了。
後院葡萄架下,阿芝眯著眼睛在搖椅上小憩,旁邊一個小丫頭在打扇,那個小丫頭也困得不住的打盹呢。喬五看罷搖搖頭,這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阿芝是一個自由散漫的性子,連帶著她的那些丫頭們也鬆散懶惰起來,年初才買進來的小丫頭,規矩還沒學全呢,就開始偷懶了!喬五輕輕咳嗽了一聲,那個小丫頭一下子清醒過來,神色立馬恭謹站起來;“五爺——”她諾諾行禮。
“你下去吧,下次不可如此偷懶,要知道夫人素來怕那些小飛蟲之類。”喬五接過來小丫頭的團扇,輕輕給阿芝扇起來。
小丫頭如蒙大赦,忙恭恭敬敬地把錦扇獻上,小心翼翼地退下了。廊下偶爾聽到幾個丫頭的低語,喬五無奈地一笑,阿芝什麼都好,就是待下人未免太寬容了些,慣得這些小丫頭們沒有規矩,這些日子,紫蘇忙著給她兒子張羅親事呢,沒工夫搭理這些內院的事宜,小丫頭們就又放肆了,看來自己還得讓傾城挑一個得力的大丫頭管家才好,這個傾城和她娘親一樣也都是懶惰的,真不知道喬門在她的手底下是怎麼治理的,喬五納悶,卻知道如今喬門比著自己管理的時候,擴充了不少的規模,收益也添了許多,問傾城時,遭到她鄙視的眼神:“真正的管理者都不親力親為,老爹這個道理都不懂啊,真是老了!”氣得喬五臉色發青,卻也無可奈何,這些道理自然都是眼下這個正在酣睡的阿芝教的。他歎了口氣,看著阿芝那甜甜的睡顏,實在不想讓她再為京都裏的事情煩惱,要不就瞞著吧!他有些猶豫了,手裏有一下沒一下,漫不經心地為阿芝扇著扇子,卻沒注意阿芝緩緩睜開了睡眼:“就知道是你,扇得一點兒都不涼快,比著小綠珠差遠了!”
喬五忍不住笑了:“給你扇個扇子還挑三揀四的,越發憊懶了,後山那個竹亭四周全是雪山上引下來的小溪環繞,清涼得很,你又不樂意去,偏偏這些日子你身子弱,又用不得冰盆。”
他邊說邊用衣袖擦著額頭上的汗,今年的盛夏熱得不同尋常,恐怕冬天又是一個寒冷的天氣了。
柳蘭芷從枕邊丟過去一方帕子,“剛剛央求我做的竹布衫,你就用來擦汗,真是!”
喬五把帕子接過來,胡亂在額頭上擦了一把,笑道:“阿芝最好了,這個竹布衫又好看又涼快,比那些綾羅綢緞的強得多了!”
“慣會甜言蜜語的,信你才怪!”阿芝懶懶地從竹榻上起身,向著一邊的滴漏瞧,“哦,我睡了那麼久啊!”又看了一眼喬五,狐疑道:“五爺心裏有事?怎麼有點心神不屬的模樣?傾城惹你生氣了?”
果然是多年的夫妻,阿芝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忐忑不安了,喬五皺著眉苦笑道:“我若瞞著你,怕你會怪我,若告訴你,又徒增你的煩惱,所以一時也猶豫著呢!”
“什麼事?”柳蘭芷問道,“孩子們遇到難事了?或者咱們生意上有了阻礙?”
喬五歎息了一聲,拉起了柳蘭芷細長的手,直視著她的眼睛:“阿芝,是朔兒的事情。”
“朔兒?“柳蘭芷疑惑了,轉而變了臉色,“是不是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後宮的狗屁事,讓他遭了池魚之殃?”她很不滿意朔兒的後宮嬪妃美人的一大堆,朔兒不是那等好色的昏君,廣置後宮是個什麼緣故,她一直迷惑不解,更加上嬈嬈原來跟著去了京都,死乞白賴地想著入宮當娘娘,沒想到被朔兒斷然拒絕,嬈嬈不死心,一直耗在宮裏,眼睜睜地看著皇帝娶了皇後,冊立了嬪妃,美人一個一個進宮,終是氣不過,天天在後宮裏吵吵鬧鬧的,倒是把朔兒的後宮一幹女人彈壓得厲害,這樣持續了多年,直至去年,尚書王又任死了原配,看中了嬈嬈的爽利,向著陛下求親,偏偏朔兒答應了這門親事,嬈嬈賭氣,於是嫁給了京都裏這位耿直忠心的尚書鰥夫,也算是有個歸宿了,這麼多年嬈嬈隻要寫信來就抱怨皇帝大哥的後宮烏七八糟,柳蘭芷一想起這些就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