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黑壓壓的一片,天地融合,夜空是無垠的漆黑,徐徐垂落的雨水,在雨痕中勾勒出一片璀璨的銀色。
忽然想起先前那婢女說的話——回夫人,皇上急召,事情好像有些嚴重,侯爺進了宮,這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了。
回不來麼?或許,今夜是個好時機。
窗外大雨滂沱,樊錦拉緊自己身上的狐裘,有些發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心驚膽戰。
“秋兒,我忽然覺著有些冷,你拿床新的被子來。”
“是,夫人。”婢女在外應了聲,並未多想,不一會兒,便抱著床被子回來了。
隻聽門“吱呀”一聲,她還沒來得及請安,隻覺眼前一花,整個人便昏了過去。
樊錦快速地換上秋兒的衣服,再將她塞進了自己的被子裏。她低著頭出了門,剛一踏出門檻,也不知守在門口的侍衛是察覺到了什麼,一直狐疑地盯著她看。
不僅如此,他還大著膽子問了“秋兒”一句,“秋兒姐姐,夫人可安排妥當?”
“秋兒”低著頭,黝黑的頭發遮住了她的臉頰,如此雷雨交加的夜晚,她伸手擋在額頭,洋裝是在避著飛來的雨絲。
“夫人有些疲乏,已經睡下了,你們好好守在這兒不要容人進去打擾。侯爺應該快回來了,我過去看看廚房有沒有將午膳準備好。”
樊錦裝作秋兒的聲音囑咐了那侍衛兩句,那侍衛聞言,這才放心地退回原地,臉上的狐疑全然消散,點頭哈腰地連聲說好。
怕露出破綻,樊錦的步子邁得很鬆,與秋兒平常走路的速度無異。她一路走著,來到無人處便用移步來快速閃躲隱藏自己的身影。
一路上,碰見不少守夜的錦衣衛,她細心應對著,後終於閃躲開,來到這一被規劃為禁地,隻有白無殤一人能進出的屋子。
珠簾低垂,庭院深深。
藏在暗處,她望著緊閉的門,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勁。
來不及多想,她唯有走一步算一步。快速移動過去,將門打開條足夠自己進去的縫,閃身進屋,立馬關上了門。
門一關上,幽冷的氣息便撲麵而來,使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此刻,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好像要從胸膛裏蹦裂出來。
樊錦深吸口氣,平定自己心中的慌亂。屋裏很黑,她在顯得有些空蕩的屋子裏徘徊,觀察著四周,她秀氣的眉頭開始越皺越深。
屋外電閃雷鳴,這樣的瓢潑大雨,讓她一遍又一遍地想起樊盛那夜死在她麵前的樣子,既是害怕,又是自責。
她忽然很恨自己,恨自己活得那麼沒心沒肺,直到全家被滅之後,她才從殷木口中知道樊盛一直處在危險之中。
原來爹爹是和其它官員一起掌握了神侯府侯爺白無殤貪汙瀆職的證據,後來那消息泄露,四家一共一百一十五口全部被殺,她們家是最後一家,殷木及時趕到現場將十七殺殺了才救下她。
她隻恨自己為什麼那麼貪玩,在大禍臨頭的前段日子,她死皮賴臉地纏著軒轅雪陌去了陌王府上,一向喜歡管教約束她的爹爹,居然在知道她的去向後,居然沒有將她立即抓回來。
原來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想必爹爹一定是知道他有危險,覺著她在攝政王身邊是安全的,所以才放任她去了。她怎麼從來不知警覺,從來不去想這些意料之外的事的真正原因。
想來,她真是一個不稱職的女兒。
想到這兒,她也是懊悔不已。樊盛是禦史中丞,是她心目中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她始終相信她爹不會做對不起聖上,對不起天下的事,所以她根本就不信那道聖旨。
嫁給白無殤,她不光是想手刃這仇人,更是想找出那些證據來,替她爹平冤召雪。
她要將白無殤所有的罪行昭告天下,還四家一共一百八十三條人命一個清白。
一盞小小的煤油燈在她手中握著,那光極其微弱,將指甲蓋大小的火焰湊得極近,方才能看清。
樊錦小心翼翼地舉著,生怕一個不小心火焰觸到什麼燃了起來。
屋外的雨極大,偶爾一道破天的閃電劃破這寂靜的長空。那盞小小的煤油燈劃過一排排竹簡,一道道書卷,樊錦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繃緊著每一根神經,屋外的一點點動靜,都能讓她汗如雨下。
她其實並沒指望今日能找著些什麼,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真的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