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讓蝶兒知道,更不想讓她失望,所以一直告訴她,她沒有父母,是我上山采藥時撿回來的……”
那些往事,那些過昔,那雙深深的眸中閃現著當年的畫麵,無論是喜或是痛,都同樣震撼著他,使心中似是空卻了一方,那說不出的滋味由此悄悄蔓延,一發不可收拾。
軒轅雪陌沒有說話,他能理解到他的痛苦。正如他所說,如果古月告訴蝶兒真相的話,隻怕蝶兒隻會失望。
縱然心理再強大的孩子,恐怕也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到最後,就算所有人都能原諒他,隻怕是古月他自己也不能夠原諒自己。
古月疲憊地合上眼睛,回想到妻子溫和的微笑,那些我耕你織的歡愉,還有那些相互溫暖的話語,他的心就像是被刀狠狠的劃過,痛得恨不能將自己的心生生的從胸中掏出來扔掉。
他這一生忘記不了他的妻子,現在更加救不了他的孩子,如此,也就必然背負著一生的罪孽活著。
心力耗盡,如那斷弦崩裂。古月看著軒轅雪陌俊雅的麵容,唇角緩緩向上挑起,露出苦澀的微笑,他慢慢站起身來,目光中帶著令人心曠神怡的風雅。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是你和初夏嗎?”
他的聲音極輕,卻讓軒轅雪陌為之一震。他暗沉的雙眼徒然一亮,卻又隨即淡然了下去。
一切,都已成定局,就算是現在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
隻聽古月娓娓道來,“血蠱不光是一種蠱毒,它也是我所需要的那些藥引中的至關重要所在。所有的稀世珍寶,奇藥怪材,我都能通過百花宮得到,唯獨這一樣不可以。血蠱是認人的,是最挑剔的一類蠱蟲,一般血液養不活它,而恰巧,你和初夏的體質剛好合適。”
原來如此,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都是定數,如何逃也逃不掉的。
“我已經得到了所有的藥引,就差這一樣,所以,我不得不這樣做。”
說到最後,古月幾乎沒有了聲音。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很自私,可還有比這更好的方法嗎?
漫天星辰下,軒轅雪陌白衣勝雪,仿若流瀉於夜色之中的一縷縹緲,所有一切均是成了他的陪襯,還是那翩若驚鴻的容貌,他距離他明明這麼近,卻又覺著那麼遠。
靜靜聽著他說的話,軒轅雪陌站在櫻桃樹下,他極其挺拔的身姿是那樣偉岸,好似鑲在蔚藍天空中的一朵白雲,輕描淡寫,卻又深刻人心。他的玉容俊顏,清逸風流,叫人幾疑是看著畫境。
“我體內的蠱毒消失了。”軒轅雪陌淡淡開口,他極安靜地站在那裏,卻自有這夜色也難以掩蓋的高貴氣質。如此高潔出塵,讓人不敢心生半點兒向往,仿佛那些向往之情都會成了褻瀆。
古月收回放在軒轅雪陌身上的目光,重新望著懸掛在天上的那輪圓月,淡然自若的神情下沒有回避或是懼怕,同樣的平靜無波。
“是啊,或許這就是天意,蝶兒活不過八歲,我隻想在這最後的日子裏好好守著她。這輩子,她活,我便生,她死,我必亡。”
畫影如舊人暗淡,愛恨早已刻入命盤。生亦是死,死又何嚐不是另一種生。軒轅雪陌終於明白為何他從來都看不懂眼前這個人,心如止水到令人覺得可怕的地步,因為一個連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人,還有什麼能讓他心有波瀾。
自從上次的鬧劇之後,李淵竟然不顧眾人反對,解了初夏的禁足令,讓她可以在這宮殿中隨意行走。而且她發現,最近送來的飯菜裏,都沒有了迷藥。
可這樣,初夏並沒見得有多高興,反而顯得有些憂愁。因為她深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個道理,特別是在今日,好像有點不一樣。
初夏用完早膳像往常一樣來到院子裏透透氣,剛一打開門,便發現到處是成隊的侍衛在行走。這些侍衛都是沒有見過的麵孔,而且臉上的表情比往日那些更加嚴肅,連身上的衣著,都是銀灰色的盔甲,看上去極為隆重。
李淵下過命令,初夏可以在這宮殿中隨意行走,所以見她出門,侍衛們都沒有多大反應。不過這些侍衛在路過初夏時都低著頭,沒有任何一個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過,而且都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他們陌然的態度和神情,都讓初夏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隱形的,他們根本就看不見自己。
李淵莫不是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初夏有些糾結地看著這來來去去,都快能與集市上的熱鬧相比的侍衛,她皺著眉頭暗暗的思索著,卻也隻是將眼神落在他們身上來來去去,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