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段(2 / 3)

段靖月喉頭竄上一股甜腥味,按住胸口,咳嗽起來,一時間,血色湧上蒼白的臉,雙瞳透出鮮亮的血紅,“我不信,他現在在哪裏?你讓他出來啊!他還在你書房嗎?我去找他……”

“他在歙州。”蕭伊不作遲疑地回應,“他說想看你離開我再回杭州。”

段靖月咳得更厲害,仿佛一口氣接不上來,驟然停下,接著,房間裏傳來枯澀地笑出聲來,他陡然卡住蕭伊的咽喉下頜,一瞬間白衣女子的頸項就滲出血來,蕭伊皺了下眉頭,不再看向他,卻依然平靜地可怕。

“你……”段靖月的周身都在抖,喉頭湧出了血腥味,她感覺得出來。蜿蜒的血順著皮膚淌下,段靖月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掐入她的肌膚,卻始終沒有扼住她的咽喉。

許久,他放開手,眼神又在一瞬間溫柔如水,深沉而絕望,他暗自深吸一口氣,打開藥箱,拿出平日自己止血的膏藥,靠近她,朝她頸項上輕輕塗抹,指尖顫唞著。

“蕭伊……。”空氣凝滯,他的喉嚨像是幹燥的沙漠,再說不出一句話。

“你走吧。”蕭伊退開半步,溫和如水的聲線裏透著平素的冰冷。

段靖月再也找不到她的目光,他發現自己手足無措地愣在原處,心口的疼痛牽扯全身的肌肉,仿佛每一條傷口都再一次裂開來,他知道不能再呆下去,否則周身的血會順著血管湧出。

蕭伊微微低眉,側開臉,整理桌案上的試卷,全然沒有理會他生不如死的刹那。段靖月慢慢地走開,背向著門外,看著她,一步步地離開她的房間,卻沒有等到她最後一句話。

站在門外,段靖月呆了多久自己也忘記了,隻是蕭伊手上的試卷翻過十數份以後,他才確定自己還有意識。

蕭伊,當初在他與自己之間難道不是選擇了自己嗎?這麼多年來自己的付出又算是什麼。段靖月笑了兩聲,“掌櫃的,給我備十壇酒,一匹馬。”

他看了她最後一眼,折身離開。

他早應對自己厭倦了——蕭伊走上前,合上房間的門,頸項上的傷口一點也不痛,他下手很輕,像他那樣的功力,不需要費力就會有這樣的傷口。

《雪語》風聲 ˇ第十五章ˇ 最新更新:2011-03-24 20:23:16

月華如水,段靖月策馬飛馳,不足兩個時辰就行了六七十裏。一手握著韁繩,另一隻手不停地灌酒,他還是清醒著,耳邊的風在刺痛他,眼淚發燙。突然間,胸腔的血噴湧而出,在暗夜裏發出短促的噴薄聲,彌散開一陣陣血腥味。他卻依然不停灌酒,任烈酒燒燙五髒六腑,就這樣在永遠不會愈合的傷口上不斷撕扯,掐傷蕭伊的右手還在顫唞,指甲裏殘留她的血,他恨不得切斷它。在那一瞬間,他什麼都沒有想,他隻是恨她恨得想把她殺死。他殺了那麼多人,那是本能,卻怎麼也卡不住她的呼吸。

兩天的光景,嘴角長出胡茬,腥紅的雙眸,瘦骨嶙峋的馬匹,他漫無目的地飄蕩在前往歙州的路上,再這樣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或許在見到蘇風之前他就會客死異鄉。江南在記憶裏不曾這麼頹敗過,整座城市都籠罩著一股腥味,和繁花決裂,怎麼都不像一個春天。

他又想起了母親,那是她殺死的第一個人。那以後他是那麼害怕殺人哪,如今卻是滿手的血……黑夜,那時的天幕裏月輪有清晰的輪廓,而如今離開江南堂,他的心上臉上都沒有笑容甚至笑容的遺跡。從杭州朝歙州趕去,如今用去了兩日,越走越慢。

夜深,還未至盛夏,風依然冷洌入骨,道路兩旁的燈火早已滅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