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出現在階梯旁。楊雨煙瘦了一圈,短短的幾日裏露出了更尖巧的下巴,濃妝卻掩飾不住她眼裏透露的一點點彌散的灰暗——身子並沒有好轉。
她記得以前他喜歡寫蠅頭小楷,可此時看去,那手勢來去,分明是草書。
“煙兒,你一個女孩子家的,怎麼喜歡寫狂草呢?”那個時候陳元總這樣問,卻掩藏不住寵溺,“還寫得這麼好看。”
“你還是醫學世家出來的,你看看你這些規整的字,到時候開方子都來不及。”
“陳家開藥方都是用嘴的,用手寫的是丫頭和助手。在神醫閣也是這樣,看病的人不用寫這麼多東西。”
“啊,是嗎?”她有些不服,橫他一眼,嗔道:“小家子氣,嬌生慣養!”
“你的字這麼快,以後就替我記錄藥方好了。”陳元卻開懷一笑,“替我記錄藥方的人可也須是一流的大夫才行哦。”
“你懷疑我?”她倏地發作,卻是笑著,“我可不一定比你差呢。”
“嗬嗬,好啊,那你和我一起去參加神醫閣的改選吧。”陳元微笑,“這樣也好陪著我,改選結束以後我就娶你去神醫閣作丫鬟,嗬嗬。”
“才不要!我至少也要作副閣主。”
當時她真的隻是想作副閣主,陪著他就好了。可是如今時過境遷,竟然是她以上任閣主的身份出現他這個“考生”麵前。他們之間隔了一層樓閣的距離,她卻看清他臉上的細微表情,那麼認真,投入,沒有了五年前的鋒芒,卻不覺得陌生。他一定與以前不一樣,至少學會寫藥方,還寫得如此快,這就是生活刻在他身上的痕跡。五年的時間,也並不長啊。她不用思量,心頭就湧上了許多回憶與委屈,他臉上還留有她熟悉的痕跡,說不清那是什麼,卻牽引著他想要靠近。陳元,她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轉過身,差一點撞在晏清身上。
楊雨煙緊抿著唇,一張瘦小的臉上嵌著分明的眼睛,“雨煙,你哭了……”晏清不知所措地愣在原處,歎息般地吐出一句話來。
黃衫女子瞥了他一眼,徑自離開,背影依然是俏麗挺直的,從身後看不出一絲異樣。
晏清卻是呐呐地呆立著,思緒紛亂——王毅軒,那個為了她一往情深、那個書生般的男子,竟讓他感到一些擔憂。
他忘記自己是來看蕭伊的,雙眼直愣愣的僵在空氣裏,顯得空洞。一炷香的光景過後,蘭衫男子悠然起身,引得一半人的目光——正常試題當為兩柱香完卷。
陳元將試卷卷起,遞到蕭伊跟前,扯動了嘴角,睫毛下閃動的眼眸與她相對,卻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蕭大夫,有勞你如此用心。”
白衣女子過目他一眼,眉目間沒有絲毫波動,隻是一如往常地緘默著,不慢不緊地打開那份長卷,細致地過目,又將長卷擱置一邊,似乎並不當陳元存在在她跟前。
“蕭大夫果然是惜字如金,特立獨行,那我先離開便是。”話畢,陳元抬眉向上瞟過一眼,舉步離開。
晏清感受到他的餘光,似乎揣著笑意,可他卻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他瞬間清醒過來,折身朝楊雨煙的房間走去,壓低自己的聲線,“雨煙,你還好嗎。”
“晏大哥,你們不要這麼關心我,寵著我。”她的話語顯得平甫而深沉,“不值得。”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房間裏再也沒有她的回應。這幾天,也將晏清折磨得夠嗆,周旋在這些忽明忽滅的表情麵前,焦頭爛額,說不清是混沌還是清醒。
複試結束的時候,晏清將那一卷卷的試題搬到蕭伊的房間,說實話,他真的很佩服她,這麼重的試卷,她隻要過目一眼就能分辨優劣。不過此時,即使是在她身邊,他也沒有興致說話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