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蕭伊徑自應了一聲。
六年前帶著她在西湖上過了十七歲的生辰,念及此,紫袍男子輕聲咳嗽起來,看著窗外微微蹙了下額頭,便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身後的人沒有說幾句話便散開,段靖月來到自己的房間,同樣推開窗戶,看到西湖的景致,嘴角的笑意與帶著血絲的眼都拉扯到了隱忍的極限。
曾經聽人說過,當一個人對著另一人微笑的時候,對方會反射般地露出笑意,當一個人對著另一個人流淚的時候,對方會反射般地濕了眼眶,他甚至還聽說過當一個人對著另一個人流血的時候,對方會在血咒的術法之下流血。
可是為什麼,任自己嬉笑怒罵,蕭伊都隻是一副淡漠成入得水墨畫的神情。有的時候以為自己隻要飛蛾撲火就可以洗脫罪孽餘留的因果報應,卻是徒然。怎麼掙紮都隻是在夢靨裏反複墜落,越陷越深,以至於早早便已絕望卻放不開手。
對於蕭伊……陡然間想起了蘇風,那個火焰一般的女子,和蕭伊是那麼地不同,可是笑容卻是那麼地相似,隻是多了一份從心底透出來的溫度,像篝火燃燒時留下的光圈,暖得恰到好處,如影隨形。
《雪語》風聲 ˇ第十二章ˇ 最新更新:2011-03-23 18:04:47
隨後的日子裏,蕭伊和楊雨煙走得很近。蕭伊是一個冷漠的女子,卻偏偏對她不遺餘力似的,籌備著改選的事宜,替她看診,說不上是為什麼,讓人覺得她是很喜歡楊雨煙的。晏清聽說兩個同樣美麗的女人走在一起容易糾纏在羨慕嫉妒的渦流裏,更何況是蕭伊這種諱莫如深和楊雨煙這樣別具一格的人,同是名滿江南,哪有那麼容易同處一室,然而,偏偏就是這樣融洽。蕭伊比楊雨煙包容,對於她偶爾的任性她是絲毫不在乎的,對於她偶爾的不服氣也是不在乎的。
段靖月和蕭伊自從住進湛碧樓後就不怎麼說話,在外人看來他們不像是兄妹,他們幾乎能夠感覺到段靖月的相顧無言裏的親密,那種親密透著曖昧不明的情愫,是見光死的。
改選的當日,杭州西湖畔,湛碧樓前引來了半座城池的百姓。臨時搭建的擂台設在樓外不遠的空地上,一丈見方的石塊堆砌在一起鋪成偌大的台麵,實心銅柱撐起了沉重的台簷。擂台以簡約的形式搭建——將銅柱滾動推起後,台簷請了十個工匠趕工兩天完成。它既需牢不可動,又要在比試後拆除,迅速還原空地。
柳絮紛飛,白蒙蒙地呼應著春風,散落在人們的肩頭。西湖上的船隻也紛紛靠岸,膚色黝黑的船夫們露出潔白的牙齒,擠滿一臉的笑容等待儀式開始,廣闊的西湖岸上說笑聲不絕於耳。
擂台內周擺放著四張虎皮椅,正對著台前,而十名天龍會的衛士已經將內圈護住,所有人都隻能在圈外觀望這一場盛事。昨夜杭州飄了一宿的雨,換來了此時的清朗天幕。碧波流淌,柳絮亂眼,露水方晞,湖邊的空氣清爽舒心,教人流連,便不覺了人海帶來的煩擾。
片刻,楊雨煙施施然從湛碧樓中走來,女子眼波沉靜,秀美如蓮,身後跟隨著一身銀衣的男子——晏清。
她神色頗為凝重,微微鎖眉,顯得莊嚴肅穆,與平日的形象不盡相同。人群的熙攘聲隨著楊雨煙的步伐一分分消失。他們屏息於這個高高在上的年輕女子,還有她身後同樣年輕的人。楊雨煙在醫壇不啻為一個神話——十六歲的神醫閣閣主,如今不過二一年華,就主持改選,穩穩坐住了眾人望眼欲穿的閣主之位。更令人豔羨的是她美色傾城,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本來也素靜地讓眾人的覬覦無處發泄,和夏雪心一樣是帶一個“絕”字的女子。隻是五年前那個汙點,四年前那次沉默都令杭州百姓對她怨懟頗深,底下漸漸傳來窸窣的謾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