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是向富察氏下聘的日子。
這天皇上特地給了假,讓胤祥去操辦此事。眼看時辰已經不早,笙兒多次來報,說他尚且待在書房,壓根兒就沒有要出府的意△
大概時間都快要被風吹幹了,他才開了金口,雖然不是對著我說的:“你也站了這麼久,回去休息吧。”
瓜爾佳氏輕輕應了一聲,體貼地沒有多言,然後就退了出去。整個書房,隻剩下我們倆,如兩匹狼一樣對峙著。
時間一點一滴地熬過,深深吐出一口氣後,我猛地跪在他的麵前,一字一句道:“懇請爺按禮數下聘。”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管是對是錯,都無法改變了。否則,那就是抗旨呐!
“嗬……”他冷笑一聲,“你既這麼希望爺娶別人,那好……爺就如了你的願!”隻聽“啪”的一陣巨響,桌上的茶盞翻落在地,他闊步而出,我麻木地跪在地上,水漬濺上我的臉頰,混著淚水,又苦又澀。
據說,一直都睡在書房的他,那天夜裏,去了瓜爾佳氏的閨房。
我躺在空落落的床上,湮濕了一對交頸纏綿的鴛鴦。
一開始,我隻以為他是氣我的擅作主張,故意要這般做,可是巡幸畿甸回來後一連幾天,他都歇在了瓜爾佳氏的房裏。真的隻是為了逞一時之快麼?亦或是,他終於看到了瓜爾佳氏的好?
我不願想,也不敢想。日子這這麼一天一天得過且過吧。
百草繚亂逐春生的三月間,許是被那喜慶的氣氛所感染,府裏的鶯燕今日叫得特別歡快,嘰嘰喳喳鬧做一片,應和門外的鑼鼓喧天。
張揚的紅色渲染著整座阿哥府,目之所及,皆是明豔豔的一片,所有的燈彩,全是我一手布置的。
今日,便是富察氏•晴姍的過門日。
從早上到現在,我都在房裏,一步也沒有邁出過房門。坐在窗邊,聽著隱隱約約的樂聲,平靜到了極點,隻是偶爾會覺得,窗欞中透過來的陽光仿似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我以為隻要這樣靜靜地守著,事情就會按照原定的軌跡發展,可是,到最後,我才發現自己錯得是何等離譜。
那一夜,他竟然,竟然棄新娘於不顧,徑直去了瓜爾佳氏的閨房,並吩咐說要晉其為側福晉。
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摔破了手中的已冷掉的青花茶盞。
長夜漫漫,乳白的月色,將庭院裏高樹的影子拉長,映在窗紙上。笙兒一直守著我,寸步不離,我笑她太低估自己的主子了,她不語,卻忽地哭了出來,晶瑩的淚花開了一片,刺痛了我的眼。
我不曾想過他會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也不曾想過自己會用這種方式來誤了一個女子的一生,但,我同樣也不曾後悔。我向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心善的人,可就是固執地想要護著他,那個曾跪在我麵前,淚流滿麵的男子。
既是要守護,那就注定要付出代價。
第二天,胤祥一早就出了門,我形單影隻地坐在主殿上,受了晴姍的敬茶。盡管她已經盡量用脂粉掩飾,但眼睛上的紅腫依舊很明顯——新婚之夜,被夫君丟在喜房中,如果說是有家國之事也就罷了,可卻被人大搖大擺的告知:你的夫君,如今在別的女人房裏,而且,那個女人還被晉為了側福晉。那已經不是用疼痛一詞能表達的了,而是□裸的屈辱。
心底泛起一陣酸痛,我望著她單薄的身子道:“晴姍,你若是不嫌棄,就呼我一聲姐姐吧。”
她睜著迷蒙的大眼睛,看了我良久後輕輕開口:“姐姐。”鶯靈軟語,帶著細微的哭腔,跌跌撞撞地印上我的耳膜,我忽然想起了康熙四十二年,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永和宮中荷畔旁,芸眷淺淺的一記回眸。
世態炎涼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