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冷暖極,即便是坐在嫡福晉這個位置上,也不能幸免於此,更別要說新進門的晴姍了。
一時間,瓜爾佳•筱月一躍成為了府裏的新貴,過上了眾星捧月的日子,而曾經千般寵愛集一身的福晉,卻已和爺形同陌路,盡管仍受著福晉的待遇,但早已不複當年的情景。
是的,形同陌路,這四個字,放在我倆身上,再合適不過。即便是擦肩而過,我們也不會有一句對白,靜默得像無聲膠片,一輪又一輪地反複,一次又一次的寂靜。
他頻繁地往來於紫禁城和阿哥府,往來於書房和瓜爾佳氏的院子,就如同當年一下朝便來找我一樣。
就在我以為現實已經殘酷到不能再殘酷的時候,事實告訴我,接踵而來的,並不止於此。四月初的時候,十三爺府上的側福晉瓜爾佳•筱月因身體不適,特地召了太醫前來,結果診出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如果說這時有什麼能觸動我心底最深的疼痛,我隻想說,莫過於此。
是不是因為我的自私,所以遭到了報應,前所未有的報應,並且,還連累了一個無辜的女子。
若天真有神明,可否念及,我也曾是個無辜的女子?
因為側福晉的名冊還未報宗人府,所以按例是沒有俸祿及補貼的,不過德妃娘娘那邊的補品已是輪著賜了下來。我這才想起,自己已經許久沒去過永和宮了。
其實,撇開所有看,晴姍真的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女子。她有心思,卻不算計人,有骨氣,卻也知進退,外加清麗可人的相貌,若不是我在中間強插一道,她未來也許會成為某位阿哥的愛妻。
這個時候,於她,我是後悔了的。可這紛繁淩亂、百紫千紅的世間,偏偏沒有後悔這一味解藥。
四月末的一天,旭日暖暖,涼風習習,我在院子裏澆花,晴姍在旁邊看著。
“姐姐心真巧,能做出這麼多漂亮可愛的花罐子。”
我一邊抬手澆水,一邊笑道:“你要喜歡就挑幾盆回去。”那是我三月閑時命人燒的小花盆,仿了現代的樣式,姿態各異,有憨態可掬的小南瓜,有靈動小巧的比目魚,有七彩玲瓏的花風箏,還有基本看不出模樣的史努比和hellokitty。
“那我就不客氣啦!”聽得出,她語調裏沒有雕飾過的歡喜。
“不過,除了那盆。”我指了指最角落裏那隻盆子,它的樣式很簡單,就是一個小的法式白漆柵欄,裏麵種了一株再平凡不過的忍冬。
她不好意思地一笑說:“姐姐怎麼知道我看上那盆了?”
最後晴姍挑走我一條小魚、一個西瓜和一隻青蛙,然後就樂嗬嗬地搬走了,生怕我反悔了似的。不得不說,她走得還真是時候,那前腳剛跨出院門,笙兒就走了進來。
她壓低聲音道:“福晉,那邊院子裏鬧得好生厲害。”
我不在意地回說:“沒鬧到咱們這兒來就行。”
“可順子說爺打了側福晉。”
“什麼!打誰了?”我聞言手一抖,壺裏的水便滴落在我的裙擺上,斑斑點點,如若寒秋的陽光透過零星綴葉的枝椏留下來的光影。
“側福晉。”
“沒傷到吧?她還懷著身孕呢,他怎麼就動上手了?”
笙兒搖搖頭道:“奴婢不知,隻聽說好像側福晉說了您的不是。”
我撂下水壺就要過去,但剛走到門口便停了下來,笙兒跟在我後麵,差點撞上。“嗬嗬,我還當自己是這府裏的福晉呢……”說完,我又折了回去。
哎,他也真是的,都快要二十的人了,卻越發孩子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