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障目(2 / 3)

“定國公……”

鄭楹臨開口,眼前忽然又浮現出地道中詹沛背負鄭樟手舉火把前行的背影,然而,這最後的片刻躊躇之後,她還是決然拋開所有舊情,嚴肅道:“定國公可知,當年薛王案中活捉的兩名暴徒,都是被詹沛所殺。”

鄭楹義正嚴辭所說的事,周知行十年前就已知道,稍一琢磨,就猜到鄭楹連夜跑來說這些,肯定是家裏鬧翻了。

周知行年事已高,明日就準備搬去長寧頤養天年,不想摻和年輕夫妻的鬧劇,盤算著陪鄭楹罵詹沛一頓,讓她盡快出了氣回家去,自己也好早些睡覺,於是趕緊裝出大吃一驚的神色:“啊?竟有這種事,簡直……簡直……太放肆了。”

周知行為尊多年,最不善裝腔作勢,自以為裝得很像,卻被鄭楹一眼看穿。

“定國公是……早就知道了?”

“哪裏哪裏,這怎麼可能……沒有的事……”

“我真傻,”鄭楹盯住長者,連連苦笑,“被你們蒙在鼓裏許多年,好容易知道了,拿這當把柄,緊緊攥在手裏,原來根本毫無意義,難怪他不攔我。不過此事還沒完,還有別的。”

鄭楹不肯罷休,又想將萬舉所言盡數說給周知行,才說了兩句,就被周知行不耐煩打斷:“咳,行了行了,差不多鬧夠了就回去吧。”周知行向來不輕信捕風捉影的一麵之詞,多年共事下來,更是深信詹沛的為人。

鄭楹誇張地一點頭,淩厲說道:“好,不說無證之詞,單就私殺囚犯之事,您明知他犯下重罪,不罰也就罷了,還一再提拔。”

“戰時非比尋常,我做什麼決定隻看對戰局是利是弊。這決定我沒做錯,當時正是用人之際,濟之後來也的確屢立戰功……”

“那戰後呢?戰後為何不罰?”?鄭楹繼續質問。

“戰後?戰後他都娶了你了,成了先王女婿,我還扯什麼舊帳?再說了,戰後重罰,怎麼看都是卸磨殺驢的戲碼,這麼一折騰,我這老臉還能要嗎,以後還有誰肯誠心誠意為我賣命?”

鄭楹不管不顧,隻反複勸說周知行徹查詹沛。

周知行不勝其煩,終於拍案惱怒道:“你就不能幹點別的!放著相夫教子的正事不做,成天胡思亂想,跋扈成性,還嫌之前鬧得不夠大嗎?”

“之前,”鄭楹疑惑問道,“之前我鬧什麼了?”

“還要我說,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長者怒意開始積聚。

“您說,我鬧什麼了?”

“你跟呂唯立那檔子事,真要我說?”

鄭楹以為周知行所謂的“跟呂唯立那檔子事”是指自己謀劃的苦肉計,心中暗恨詹沛竟出賣自己,不禁臉一紅,帶了些慚愧對周知行坦白道:“那件事,是我不對,可我也是逼不得已……”

而周知行以為鄭楹承認的,是她與呂唯立的私通!頓時心頭怒意更盛,當下大聲責問道:“謀殺親夫也是你逼不得已?”

鄭楹瞠目結舌,驚問道:“什、什麼?謀殺親夫?”

周知行怕自己會忍不住動粗,強忍怒意,再次揮手逐客。鄭楹卻不罷休,隻扯住周知行的衣袖一個勁纏問。

年事已高的周知行忽覺胸口憋悶,使勁一推,將女子推到在地,厲聲斥道:“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那姓呂的連你背上三顆痣都知道!你隻惦記鄭巒死沒死,你丈夫可還要顧及別的,你實在不滿,私下同他吵兩句也就罷了,濟之必不會跟你一般見識,可你竟然為此要謀害於他,還不惜私通外人……罷了罷了,你有臉聽,我都沒臉說!你該知道的,我平生最反感女子失德,恨不得抓一個砍一個,也就是看在你是先主骨血的份上,我才一直裝不知情,給你留著麵子,再多說,可就是你自己不要麵子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您說清楚,我幾時謀殺親夫了?”?周知行的話,她是一個字也聽不懂。

“送客送客!”周知行開始感到胸口一陣陣悶疼,當即狠言逐客,拂袖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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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沛在家中獨坐,好幾次惱恨勁兒上來,險些又要下令捉拿馮廣略夫婦回來打一頓出氣,最終還是一次次把這衝動壓了下去。

門外,匆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片刻後,鄭楹推門而入。

“你跟定國公說了什麼?為何他指我謀殺親夫?!”

詹沛因鄭楹聽信讒言,受了莫大的冤屈和侮辱,此刻仍餘怒未消,看她著急,偏一個字也不說。

於是便輪到鄭楹急火攻心了。

“你快說!你究竟是如何設計誣陷我的?怎麼呂唯立也攪和進來?還有什麼……什麼……痣??我背上幾顆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我說清楚,為何要如此對我?!”

此時鄭楹腦中一團漿糊,自己也掰扯不清,隻語無倫次地如數傾倒出來逼問丈夫,可任憑她怎樣催促逼問,詹沛隻是不聲不響。

鄭楹忽然感到頭疼欲裂,她停下質問,雙手抱頭,渾身顫抖著,顯得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