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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詹沛剛到任上,便被周知行叫去談事,便匆匆忙忙趕往定國公府。
周知行一看到詹沛,不待詹沛行禮便恨恨開口道:“如今這世道人心可真是不得了了,記得我年少在京城家中時,我父親的姬妾侍婢們一個比一個安分守己,那叫一個低眉順眼,恭順婉約,那才是真正的女人。現而今是這世道變了嗎,還是說礎州水土養出來的女人就該格外各色些?”
“定國公所為何事啊,”詹沛聽得一頭霧水,又道,“楹娘近來,還算安分。”
“這次不是為她。”周知行擺擺手道,“鬱娘的侍女前幾日來報,說鬱娘跟蔣相毅勾搭成奸。”
——原來鬱娘的一名近身侍女是周知行秘密派去監視鬱娘行止的,隻為鬱娘不久前為瑣事責罵了她,此女懷恨在心,想起不久前同去郊遊時鄭楹所說的話,再加上途中鬱娘和蔣相毅彼此間刻意的避嫌,懷疑兩人有過舊情,便去周知行處誣告鬱娘私會蔣相毅,說得有鼻子有眼,把周知行氣得是吹胡子瞪眼。
“竟有此事?”詹沛聞言,脫口而出問道。
“我當初隻是派她監視鬱娘,並未告訴她為何而監視,更未指明我懷疑的奸夫是誰,哪能那麼巧被她給猜中,所以想必確有其事。蔣相毅膽敢染指先王的女人,是斷然留不得了,他與你走得近,應對你沒什麼防備,你想個法子,讓他消失。”
詹沛麵不改色,躬身應是,心想,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果然是先王在天有靈,昨夜和今早兩番促我殺蔣。
此時周知行又嚴肅道:“你不為他求情,說明你還是個明白人——如今戰事既定,鬱娘也今非昔比,身為殿下庶母,名節最是重中之重,有個奸夫活在這世上,你叫我如何放心讓她坐這太後之位?蔣相毅此時越矩毀鬱娘清譽,是他自己找死,你切切不可心軟!”
詹沛立刻應道:“定國公放心,卑職一定盡快擺平此事。”
回去的路上,詹沛回味著上司的話,越來越感到奇怪——
自周知行得知鬱娘無守節之誌後就對鬱娘心存不滿,又因為後來的種種,兩人關係早已冷若冰霜,隻差一步就撕破臉了,故而礎州官員無一人敢將鬱娘跟太後之位扯上關係。進京後,曾有不知內情者為表投靠之誠意,進言說鬱娘身為先王遺孀、薛王庶母,他日應享太後之位。周知行聽了大罵不止,又當眾罵鬱娘舞姬出身舉止輕佻不配太後尊位,此後便再無人敢提此事,可為何今日聽其言下之意,似乎是又同意了此事?
詹沛雖覺得疑惑,卻無暇多想,畢竟,如何處理蔣相毅才是當務之急。
當晚,詹沛正要就寢,忽然有人來報說高將軍有急事相商,詹沛連忙換了衣服前去正堂相見。
兩人敘禮畢,高契一臉慍怒道:“定國公是越老越迂腐且固執了,竟叫人做掉鬱娘!也不顧念鬱娘多年來撫養殿下之功,為了點捕風捉影的事就狠下殺手!別說我看不慣,底下不相幹的人都看不慣——定國公派張境去做,以為張境不過腦子,什麼都隻聽他的,結果張境一出來就告訴我了,說鬱娘有功,不賞也就罷了,有過也可功過相抵,實不該死。你看,底下人都明白的事理,定國公竟藐然不管。”
詹沛聽到並未立即回應,恍然若有所思。
“你聽了這事竟不吃驚?”
“實不相瞞,上午定國公也叫了我過去,不過給我的命令是做掉蔣相毅,言語間還露出要讓鬱娘做太後的意思。我為此納悶了一整天,聽了高將軍方才的話,我猜定國公是怕我心軟而不忍做掉蔣,又知道我夫妻和鬱娘走的近,就拿鬱娘的尊位誘我對蔣狠下殺手。”
高契驚訝道:?“原來如此。唉,定國公如今這樣,我也不敢當麵去駁。也是想著你和鬱娘關係不錯,我就來托你多上心,想個辦法救下她。其實,救人不是難事,難的是要不被定國公覺察出有人暗中跟他對著幹。”
詹沛點了點頭,眉頭緊鎖。
“你可有什麼主意?”高契問道。
詹沛一臉沉鬱,搖了搖頭。
“那……”高契麵露難色,“也罷,你還要處理蔣相毅這樁麻煩事,鬱娘的事,我另托付他人吧。”
“哦,高將軍,”詹沛急忙開口,果斷道,“卑職絕無推辭之意,眼下雖無良策,但總會有的,且容我再想想。此事就包在我身上,高將軍盡可放心。”
詹沛知道其中的難處,還是一口應了下來——楹娘的恩人就是他的恩人,交給別人他還未必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