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痣(二)(1 / 3)

周知行走後,監牢中又隻剩下兩人,然而形勢已然逆轉——昨夜還自信滿滿的囚徒如今卻是一臉驚懼,而昨夜憤恨不安的審訊者此刻已重據上風。

詹沛送走上司,回身看到呂唯立的表情,冷冷笑問:“想死個明白?”

呂唯立盯住詹沛,等他說下去。

“你失算就失算在,你太不了解定國公,也太不了解我——定國公最重臉麵,而我卻恰恰相反,我隻看重實的。”

見呂唯立似懂非懂,詹沛繼續解釋道:“你以為我會為了我自己和楹娘的臉麵向你妥協,但我不會,而定國公卻會為了楹娘的顏麵要你的命,因為那也是先王的臉麵,乃至於……礎州的臉麵。”

話說到此處,呂唯立終於茅塞頓開,五官隨即猙獰起來,心中痛悔不堪,卻聽詹沛又輕蔑道:“本來,你一個無足輕重的嘍囉,放不放你回弋州有什麼關緊,可你既與楹娘有染,那可就另當別論了——對定國公而言,你膽敢染指先王之女本就該千刀萬剮,且不提這個,留你在世上胡言亂語、乃至招搖過市辱及礎州和先王可如何是好?”

“所以你方才故意順著我的話,自找沒臉當王八,就為在定國公麵前坐實我和鄭氏有奸?!”呂唯立衝對方吼問。

“不然,定國公也輕易不會對你一個有功者動殺心。”

“哈!”呂唯立嘩然,繼而破口大罵,“也算開了眼了,你們夫妻倆,全他娘的不要臉,真是、真是世間少有,萬古無雙……碰上你們,算我倒黴!”

呂唯立怒吼著,回想自己素來謹慎,從不背著主公擅自拿主意,此次美色當前,又不涉及弋州利益,便見色起意私自應下蠢事,埋下禍根,到頭來腥沒撈著,反倒一步步自取滅亡,自己桀驁一生,不想竟毀於婦人之手,悔之不及,越想越恨,拚盡氣力仰天怒吼道:“鄭氏,你害我至此,我做了鬼,也必不放過你!”

“你”字拖著高亢的尾音,震得詹沛皺眉道:?“吼什麼,我說過要殺你嗎?”

長長的“你”字戛然而止,口型仍僵在臉上,呂唯立又一次瞠目結舌。

隻聽詹沛平靜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雖對你厭惡至極,那晚也隻不過是想拿住你打一頓出氣罷了。我知道你和內人之間多半沒什麼,許多事情也確是起因於她,況且你與你哥哥都有功於礎州,你雖有色心,終究也沒幹成歹事,若為此喪命,未免屈了點……”

“你到底想說什麼?”呂唯立急切問道。

“說我無意於殺你,你以後,別再惶惶不可終日地浮想聯翩、自找麻煩,更別給我找麻煩了!”

呂唯立一聽這話,雖半信半疑,而臉色終於鬆弛下來,問道:“你要放我,昨日就可以放,為何非要鬧到定國公那裏,自己折了臉麵不說,一樣沒要到我的命。”

詹沛道:“這都想不明白?昨日放你,你會覺得我是礙於定國公不敢殺你,你欠的是定國公的情,以後還是會千方百計找機會害我;現在放你,你欠的就是我的情。”

“你想憑此收買我,讓我為你做事?”呂唯立問道。

“你死忠於楊昉,我不指望你能為我做什麼,頂多你回弋州後,多說點礎州的好話,讓你的主公少惦記我些,就算你還了人情了。怎麼樣,是不是賺了?”

呂唯立不做聲,臉上仍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你不用吃驚,我也沒那麼大方,我雖不殺你,打還是免不了的,挨完打,你想去哪去哪,隻再別來擾我清淨!”詹沛說著打開壁龕,取出一支長鞭,執鞭走近囚犯,又道,“這回弋州楊家行刺我之事,如你所願,定國公算在了楹娘頭上,等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楹娘既為楊家擔了罪過,你再背地裏咒罵汙蔑楹娘,給我聽到,可別怪我不客氣。”

“那三顆痣……”呂唯立答非所問,卻說中詹沛正想要問的,“尊夫人寄居楊府時,我趁職務之便,曾偷窺她沐浴。我偷看錯在先,以此栽贓尊夫人又錯在後,如今說開,望你們夫妻早些消弭嫌隙。”

詹沛怎麼也沒想到竟是如此簡單的答案,苦笑道:“我知道你們之間沒什麼,不過這一節,我是想破了頭也沒想明白,還當是你花言巧語引她自己說出來的。那麼……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