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誣蔑楊大夫。郭滿不知情,是我探聽到他來會你,找他探問出你們見麵的時刻和所在,使人弄壞他的車駕,引人埋伏於臨江閣。”
“既然不是楊家和郭滿,那是何人指使?”詹沛又問。
呂唯立知道若當著周知行的麵指出鄭楹,勢必要牽出七月七傷及薛王之事,當即便換了口供,絕口不提鄭楹:?“是我自己要殺你!”
——呂唯立料定周知行不會殺自己,便大膽攬在自己身上,又為自己開脫道:“如定國公所知,詹將軍九月間曾無故尋釁,呂某僥幸得大帥救助,才免於一死,可定國公保不了在下一世,詹將軍隻要活著,定會再度尋釁加害於我,我出此下策,實為自救,望定國公明鑒。但求定國公遷我回弋州,與詹沛永不複見,自可風平浪靜……”
呂唯立還沒說完,詹沛忽然開口道:“定國公,既提及九月間私拿之事,此事其實事出有因。”然後竟將蔣相毅在拾香原的所見所聞細細講出,直言七月七風波是鄭楹與呂唯立密謀的苦肉計。
呂唯立打死也想不到詹沛會率先道出鄭楹,急忙分辯道:“安有此事?你別血口噴人!”
詹沛不再理會呂唯立,繼續對周知行道:“楹娘已認了,另有賬簿當票可查,還有人證蔣相毅。上回是當著眾人,實在不便說出楹娘。後來以為此事已了,也就沒再提起,畢竟也牽連我夫婦的臉麵。不想呂唯立變本加厲,又幹出……那種事。”
呂唯立聽詹沛陰陽怪氣的,更看不透其用意,隻一口咬定與己無關。周知行看向呂唯立,眼神堅冷——他早覺得以詹沛為人,私捉呂唯立的背後必然有更大的緣由。
周知行當即打斷呂唯立的辯解,厲聲問道:?“所以此事已明了了:呂唯立,你與楹娘謀劃苦肉計,事後勒索楹娘,濟之知情後去捉你,沒有得手,你就存了報複之心,回弋州花言巧語勸你主公謀害濟之,你主公被說動,派郭滿來與你共謀,是也不是?”
呂唯立聽周知行一語中的,一時無言以對,卻仍一心想要掩飾楊家,迫不得已隻好又換回原來的供詞,往鄭楹頭上栽髒道:“苦肉計確是鄭氏找我密謀的,可後來找我刺殺詹沛的也是她,因詹沛瞧出苦肉計端倪,非但沒殺鄭巒,倒打了她一頓。她就轉恨詹沛,又追加二百兩,叫我尋機殺了詹沛。我本不想再惹是非,她便以色相誘,允諾事成下嫁,我也想借她平步青雲,一時被利益迷了心竅,這才肯為她下手。小人所言千真萬確,小人連鄭氏背上有三顆痣都知道——她為謀害親夫,甚至脫光了相引誘。”
“濟之,你打了楹娘?”周知行忽然想起某次去詹府拜會薛王鄭樟時,見楹娘神情恍惚,雙眼紅腫,聲音嘶啞,且手腕行動不利,確似挨過打。
“屬下是、是因看出她身上有異樣……一時怒起,衝動下了手,再不敢了。”詹沛一臉窘相地說道。
其實,鄭楹之傷乃是前幾日與呂唯立撒潑時用力過猛牽拉所致,然而詹沛竟將鄭楹的傷攬在自己身上,還有意引周知行往呂唯立與鄭楹有奸上去想。
呂唯立在一旁,聽得是大惑不解,想問,又實在摸不著頭腦,無從措辭,隻大張著嘴,瞠目結舌。
周知行怒道:?“竟有這等事?!唉……難怪你,楹娘怎麼還是這麼跋扈!我早知她跋扈,從殺馮旻的時候就看出來了,本以為年齡漸長會好些,誰知反而到了……這步田地。”
詹沛垂首道:“卑職慚愧,這等家醜也給大帥知道了。”
“女人可不能慣著,不能因她是先王之女就縱容她,這樣跋扈下去如何了得?先王吃虧就吃虧在跋扈。這種事我也開不了口,你回去可要好好訓誡她,讓她知道何為婦道……有時想想,真怕她步其父後塵,一輩子毀在這樣的性子上麵。”
“定國公放心,我既娶了楹娘,就決不會讓她一輩子毀了的。”
……
兩人說話的當兒,呂唯立一會兒看看詹沛,一會兒又看看周知行,越發摸不著頭腦——他兩個竟當著自己聊起了家常?
詹沛卻心如明鏡,他知道呂唯立現如今在周知行眼裏已經是個死人了。
周知行說了半天,冷不丁指著呂唯立對詹沛道:“這人,你看著辦吧。”
“什麼?”原本自以為頗有生機的呂唯立見形勢毫無征兆急轉直下,登時腦裏一片混沌,開始前言不搭後語,“是那惡婦尋事,找上我的,我……我什麼也沒做!大帥請明鑒!”
周知行卻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