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痛難抑,猝然將頭撇開去:“你快走!我對你已經忍無可忍,今生今世也別再讓我看見你!”
“你們誰也別想走。”他們猶在糾纏之中,卻冷不防那甄茜竟會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身後那葉副官臉上早已是一副難看的神色,眼神複雜而焦急,關雪驀然頓住,不由得望向葉副官,他嘴角一沉,欲言又止繼而又欲,她看在眼裏,大抵已經明了他的為難之處,縱使他是副官,單憑他又怎能阻擋得了堂堂的司令夫人。那甄茜往身後瞟了一眼,怒道:“葉副官,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知法犯法,罔顧軍紀?若不是總司令下令給梅團長賜酒,我還真不知你有那樣大的本事,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將關雪從司令府裏帶出來。”她的話說得太犀利,那葉副官心中一陣陣發緊,頷首道:“此事與關小姐無關,全是曉陽一人的主意,請夫人處置!”那甄茜卻不為所動,猝然將手一指:“給我出去!”他好似還想說什麼,心中躊躇幾番,還是決定告退下去。
那甄茜將頭一偏,示意隨行的老傭人將手中那木托盤子置在梅龍腳下,又命四下裏的監獄兵全部撤退下去,方說:“毒酒賜名將,梅團長,這是總司令對你最後的寬容,好叫你死得有尊嚴,不會失了傅家軍的顏麵。你就一杯幹盡,好生上路。”關雪萬萬想不到那傅作翊竟然真的會對梅龍趕盡殺絕,如今木柯寨就隻剩下梅龍一個族人了,他竟然還要一個也不放過……她對他的鐵血手腕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寒,心如死灰,這一刻,她心心念念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也要梅龍活下來,所以她豁出去了,她猝然撲過去執起那杯酒徑直往自己口中灌去。
“小雪!”
那梅龍冷不防她竟會做出這般決絕的決定,那樣的奮不顧身,那樣的不顧一切,他轟然伸出手去隻來得及緊緊抱住她,她的身子軟綿綿的,便如同是一隻無力的紙偶,孱弱地伏在他懷裏,她腸胃裏火燒一般疼,眼前漸漸變得模糊,像是要拚盡畢生的力氣才說出的一句話來:“你再不走……便是你害死我的……快走啊……”梅龍望著她的身子一分一分在自己懷裏滑落下去,心上漸漸發麻起來,那種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麵前,卻無法挽回的錐心之痛緩緩地將他淹沒,他全身都在發抖,這一刻,他終於明白關雪當初誓死要救傅作翊的萬不得已,可一切已經太遲,他竟然要到摟著她漸漸冷卻的身體時才明白她摟著傅作翊的屍體時那種萬刃割心的滋味。
她聽見有人不斷喚著自己的名字,還有女人的笑聲縈繞耳畔,那道聲音忽遠忽近,好像萬分急切,卻離她愈來愈遠,漸漸地,什麼也聽不見,她極力想要抓住什麼,卻一樣也抓不住,便如同是那綠水裏的無根之萍,一輩子在虛幻飄渺的美麗中飄忽不定。眼前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將她深深陷入其中,她這一生活得太累,再也無力去看清整個世界……
☆、【十九章】(3)怨君莫憐花已殘
【第十九章】(3)怨君莫憐花已殘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窗柩上一點積雪融水“啪嗒——”一聲濺落下來,晶瑩剔透的水珠圓潤而碩大,沉重地罩著台沿上細碎的塵埃,恰如那不斷墜落的點滴,平穩而緩慢,落在底下的藥水裏濺起零星的水花來,一波一波從那輸液管子的這一端通到另一端,再通到一個女子的手背血管裏,四下裏是三四個進進出出的傭人,個個臉上皆是一副心急如燎的神色,因為走得太急,手中那銅盆子裏的溫水被晃得濺起來大片水花,她們卻是一刻也不敢耽擱似的,頻繁地換著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