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子臉上蒼白如同一張薄紙,整個人兒祥靜地躺在那裏,若不是胸口處微微的一起一伏,那甄茜還真以為她已經香消玉殞了,那烏發淩亂地瀉下來,便像是疾風吹亂的渦雲,睫毛濃密而纖長,似極了那象牙梳子,甄茜就這樣看了她許久,竟看得有些癡了。那下人給她奉上來一杯熱茶,她極度疲憊地伸手去接,卻忽聽見有人十分激動的一聲叫嚷:“動了,小姐的手指動了。”話甫一出,那甄茜立馬回過頭來,見她睫毛一顫一顫的,眼看就要醒來,忙說:“黎醫生,快來看她怎麼樣了。”那黎醫生替她看過眼睛,又探過心跳,方回道:“關小姐因為吸取了過量的二異丙基苯酚,導致重度昏迷,幸而發現及時,如今已無大礙了。”思忖了片刻又問:“夫人,請容許我唐突地問一句,小姐怎會吃下這種醫用藥物?”
那甄茜心中一緊,卻又很快恢複過來,隻是麵色冷峻地開口:“她一心求死,都怪我這個做姐姐的沒有做好本分,才會叫她用如此極端的方式去結束自己。”說罷便揮揮手屏退了四下裏的人,這會子見關雪眉頭微蹙,手指漸漸收攏,那疲憊的眸子極其艱難地睜開來,因為昏迷得忒久,突如其來的強光令她十分不適,又下意識地將眼睛閉起來,隻隱約聽見旁側有人說:“出了這樣大的事,難為妹妹還能安寢,可憐梅團長他……”關雪猶在意識朦朧中,可一聽見“梅團長”這三個字,整個人兒頓時清醒過來,猛地睜開眼睛,她想坐起身來,卻因為渾身乏力如今是一動也動不得,僅是扯著極其沙啞的聲音開口:“他怎麼樣了?你到底將他怎麼樣了?”那甄茜嘴角噙著笑,忽而托起那隻青花瓷杯來慢條斯理地啜著茶:“他死了。”
話音猶未落,關雪眼角漸漸湧上來水氣,“啪嗒”一聲濺在那錦繡被褥上邊兒,她心痛難抑,一時間無法接受,她一口氣沒提上來,竟劇烈地咳嗽起來,這一刻,她是徹底地絕望了,她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原諒傅作翊,他們之間將會因為梅龍的死徹徹底底支離破碎。她突然間很想念梅龍,那個在自己身邊像冬日暖陽般存在過的男人,她想起婚禮前夕,他們一起去置辦結婚用品,車子停在半路無法前行,倆人隻好頂著寒風凜冽走在那用青磚鋪砌成的人行道上,那青磚一直鋪到一家自行車行門口方才換成了紅磚,她記得那家子店鋪,心中頃刻間湧上來一股苦澀,在門前隔開數十步的地方,腳步忍不住原地一頓,像是方才忽然刹住的車子般再也無法邁開步子去,眼中淚光熠熠。那梅龍微微一怔,問:“怎麼?”她的哭腔哽咽在喉嚨裏,明明心裏在痛苦掙紮著,卻是搖頭笑笑說:“沒事啊,隻是腿凍得發麻了。”他微微扶住她的肩,發覺她的身子在顫唞,便以為她吹了那樣久的風是真的受凍了,眼神忽而變得柔情若水,有種纏綿悱惻的寵溺,溫言姍姍道:“那不簡單?我扶著你走,再不行,我背著你回去。”隔了一陣子又微微正色道:“小雪……往後你的生命中,一路有我。”
又像是在許諾又像是在下情蠱,往後她的生命中,一路有他……那一種咬金斷玉的誓言,便如同是一把尖銳的利刃硬生生地刺入她的心底,無法抑製的痛側心扉,可她不想甄茜看見自己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這會叫她在甄茜麵前更加無地自容,她極力地翻過身去,窄窄的肩頭劇烈顫唞著,臉上早已熱淚滾滾,這一次,她哭得天崩地裂……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