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時間,長話短說,我會在外頭把著風。”回頭又命令身後的監獄長兵退下去。
關雪望見那陰晦角落裏堆著厚厚一重幹稻草,而梅龍便伏在上邊,因著背對著自己,看不見他臉上的神色,隻是身上的粗布衣衫布著觸目驚心的血痕,乍看之下,竟抽得皮開肉綻的,有些傷痕微微沁出血來,有些已經結成了痂,分明是好了又傷傷過又好的痕跡,她心裏猛地一抽,硬生生地疼起來,卻極力抑製住所有的心痛,幾近顫唞地喚他一聲:“梅龍?”他微微一動,卻並不作任何回應,她知道他是在怨她,驟然走上去“咚——”一下跪在他身前,抽泣道:“我知道你惱我,怨我,恨我!惱我執迷不悟,怨我一錯再錯,恨我為了他拋棄家族血債,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二叔,我是家族的千古罪人……”話音猶未落,他卻驀然回過身來,“啪——”地一聲猝然往她臉上刮去,又狠又重,直將她整個人扇落在地,他像發了狂一樣對她怒罵道:“這番話你應該到二當家墳前對他說,跪在他墳前好好向他懺悔你的罪過!”他忽爾哈哈大笑起來:“墳前?嗬嗬,我忘了……他如今是連個墳墓也沒有!他就這樣被傅作翊拋屍亂葬崗了!蘇爾瓜爾佳.關雪,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你二叔?他是你摯親的人!”
她的眼淚潸潸而下,像是要將這一生的淚水都流幹,止也止不住,她孱弱地伏在那裏,早已泣不成聲:“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明明是將安全通道畫在了杯蓋裏,我以為二叔看到之後一定可以成功脫身……我以為……”話甫一出,梅龍的身子猛地一震,駭然退下去幾步,那眼神裏霎那間變得複雜而悲切,仿若是恍惚間明白了什麼,難以置信地開口道:“可你萬萬沒有想到——這次的行動暗號是‘擲杯’!他還未來得及打開那杯蓋,便已經……他也萬萬沒有想到,你會將安全通道畫在杯蓋上。生死關頭,就這麼陰差陽錯……”梅龍的話便如同是天底下最尖銳的釘子,砰砰地往她耳裏錐去,直刺入她心底最深處,她腦袋“嗡——”一下,她自負聰慧,卻不想這一舉動竟會要了二叔的命,她明明已經那樣小心翼翼了,她明明已經那樣步步為營了……她不可以再失去身邊的人,萬萬不能!她猝然伸出手去攥住他的衣服下擺,苦苦哀求道:“二叔已經不在了,我不能再看著你死,那樣我會崩潰的,我會瘋掉的!你快走吧,劫持我出去,我是傅作翊的妹妹,他們是絕對不敢貿然開槍的。”他駭然躬下`身來一把扶住她:“你又想自作主張地舍己為我?你別忘了,我們是在神父麵前發過誓的——無論在什麼環境,都願意終生養著你,愛惜你,尊重你,保護你,接受你的一切,隻要我還活著。要走一起走!”
她見他說什麼也不肯走,心裏幾番掙紮,驟然將心一橫,驀然甩開他的手,極力地站起身來,冷言道:“我憑什麼跟你走?從頭到尾,你一直在騙我,騙我說你是我最心愛的人,你乘人之危,為了讓我愛上你,胡編亂造了那樣多的謊言。我無法原諒你,更不能跟你走。”話甫一出,他愕然地望著她:“你是什麼時候……”她卻毅然打斷他:“我什麼時候記起來是麼?就在十二月二十五號,聖誕節,盛京降第一場雪那日。我原以為自己會真的愛上你,一直自欺欺人地習慣去愛你,可最後我才發覺自己是真真正正辦不到!梅龍,你原來曾是戲子,即便你可以演盡我生命中所有的悲歡離合,可你也……你也演不了一個傅作翊。”這些話已經在她心中隱藏了許久,一次一次在胸口提起,卻始終不敢說出口。
“小雪,我……”他嘴角微微瑟動,仿佛還想說什麼話,卻已無理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