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甫一出,那師長夫人因急生怒,扶著門沿極力站起身來卻是脫口謾罵:“我堂堂一個師長夫人都已經如此低聲下氣求你這個妓女了,你竟然還這樣鐵石心腸?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分明就是對練馬場一事懷恨在心。好,我如今就從這裏跳下去,好叫你這輩子也不得安生!”話音未落,她便已驀地轉身往身後那半高的長廊猝然跑出去,關雪心下大驚,忙伸出手去拉她卻大大落了空,那師長夫人因著膝蓋酸痛直直撲在圍牆上邊,生死關頭那急急追上來的關雪立馬趁機拽住了她的衣袖,連連說道:“我答應您,我答應您就是了。”此言一出,那師長夫人原是一心尋死,此時卻驀地回過身來緊緊握住她的手,一臉梨花帶雨,忙道:“方才是我出言不遜,小姐別跟我計較,老爺子的事便勞煩小姐了。”

☆、【第九章】(3)憐浮生誰可相依

【第九章】(3)憐浮生誰可相依

軍政辦公樓的樓梯寬敞而透亮,靜謐得能清晰聽見裙擺下的高跟鞋聲響,卻是極沉重的步子,關雪捏住那無名指上的泣血紅瑪瑙戒指,微微泛白的指尖下屯積了大片大片的寒意,愈加邁出一步一顆心便愈加忐忑不安,千頭萬緒宛如抹了肥皂泡似的隨時都會膨脹破裂,金花媽媽臨走前的話,這枚應該物歸原主的戒指,還有師長夫人的囑托……她卻忽然害怕起來,好似陷入了萬丈深淵,心中一軟,轉身就要往回走,隻忽聽見有人遠遠地喚了她一聲:“關小姐。”

尋聲望去,原是在四處巡察的葉副官往這邊走過來了,她還未開口,那葉副官便好似有預知似的頷首道:“總司令還在開會,小姐請這邊坐。”那蠶絲座墊軟綿綿的,一坐上去便像旋窩一樣深深往裏頭陷,叫她在飄飄然的恍惚中又帶著一種難得的安逸,可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來,開口便是唐突的一句話匣子:“難不成是關於如何處置陸軍師長的會議?”話甫一出,那葉副官微微一怔,思量再三,終究還是愁眉鎖眼地說:“既然小姐已經猜到,曉陽便不瞞小姐了,部將裁決本是軍中內部之事,曉陽在此隻能告訴以總司令與師長多年的情誼絕不會要了他的命,再者,師長的軍服還吩咐好生留著,小姐請勿憂慮,總司令自有定奪。”

聽他這麼一說,她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塵埃落定,不由得微微籲了一口氣,那葉副官將幾案上一杯晶瑩剔透的液體推至她麵前,道:“這是外國如今極流行的一種飲品——汽水,小姐請嚐嚐。”瑩瑩發亮的玻璃杯子盛了半杯,黃橙橙的水質甚引人開胃,她輕輕抿了一小口,隻覺甜而不膩舌尖處還餘留一縷酸溜溜的感覺,不由得再啜了一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此時,輝煌奢華的會議廳大門驟然被推開,她被那金光閃爍的燈光刺得睜不開眼來,接著是啪嗒嗒的馬靴聲紛杳而至,十幾個軍服束裝的軍部將領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人出來,葉副官立馬迎上去向他行禮,她也不由得擱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來稍稍頷首。那傅作翊在此見著她也是微微詫異,可又很快恢複了原本的嚴肅,眾人紛紛向他做過最後的告辭方才緩步退下去。見狀,那葉副官自然也是相當識趣道:“總司令,屬下到布防裏走一遭。”

他依舊是麵不改色地點點頭,見葉副官匆匆失陪下去,她竟愈發得不知所措起來,手心裏頭全是濕漉漉的汗,她承認麵對他自己心裏總會淩亂不已,不知道要如何開口生怕會觸怒他,嘴巴一張一闔半晌欲言又止繼而又欲。那傅作翊將頂上的軍帽拿下來置於玻璃幾案,談了一上午的會他如今也著實累了,隻覺得口幹舌燥,隨手便拿起桌上那杯汽水,她心中一緊,還未來得及開口阻止,他便已呼嚕呼嚕地一飲而盡。她心中隱隱惻動下意識地抿了抿微微發燙的嘴唇,頰上亦漸漸攀上一絲異樣的*,傅作翊瞟了她一眼,抬手就去解那領口處的衣扣子,她頓然一驚:“你幹什麼?”他卻不以為然,收斂了嚴肅之色,道:“我很累,先歇一會,有什麼事等什麼時候我醒來再談?”雖是詢問的語氣卻透著不容抗拒的獨斷,轉念間那傅作翊便已躺在旁側的蠶絲沙發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