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他的血一滴一滴濺在地上綻開妖嬈的腥紅,心中微微抖動起來,嘴角瑟瑟卻依舊是那一句:“你走吧,司令夫人的事我會信守諾言。”見她這樣一說,他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是定了下來,握了握受傷的手卻如何也使不上力氣,旁側的葉副官倒是小心翼翼替他捧起,神色甚憂:“總司令……”不過抬眼片刻,那傅作翊難堪的臉色已恢複了應有的從容,淡然開口:“沒事,戰場上炮彈軍艦我都未曾放在眼裏,更何況區區一隻畜生。”回頭又望了關雪一眼,道:“咱們走。”

說罷便大步邁開去,方才踏出門檻一步,忽聽見身後那關雪猝然開口:“我曾答應總司令保夫人十年無虞,不知總司令也可否答應我,十年之後放我離開司令府?”他嘴角一沉,不僅好笑當初千方百計要進來的是她,如今振振有詞橫豎要離開的也是她,她這一病當真是病糊塗了。關雪默默看著他挺拔的背影,等待他發話下來,不想他卻並不作聲,僅是頓足了幾秒鍾便疾步走出了她的視線。

☆、【第六章】(1)怎奈何浮生纏裹

【第六章】(1)怎奈何浮生纏裹

北風掠影而過不帶走一絲塵埃,因著是步入了十一月的中旬,霜結千草,窗外的花匠傭人還在沙沙地修剪著軍政辦公樓周遭的那片灌木林。一抹冬日暖陽肆意地破窗而入,斜斜地罩著鱷皮沙發前那張黃花梨木幾案上的一個藥箱子。

那黎醫生小心翼翼地替總司令右手背上的傷換好藥,又一圈一圈紮上紗布,方才千叮萬囑道:“如今天寒地凍的,兼之傷到了骨頭,傷口愈合得自然要慢些,總司令切忌沾水,多換幾回藥便好。”那傅作翊點點頭,吩咐旁側的葉副官送黎醫生出門。那黎醫生卻沒走動,傅作翊不由得問:“醫生還有其他事?”他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抿抿唇問道:“不知總司令這傷是如何負的?瞧這傷勢倒像動物的爪痕。盛京一帶的人家多半喜養黃花雀畫眉,如此凶猛的獸類我還是頭一回見。”話甫一出,那葉副官嘴角微瑟正欲開口,卻見傅作翊驟然投過來冷冷一瞟,實是示意他莫要多嘴,原本扛上喉嚨口的話又硬生生地咽回肚子裏去。那傅作翊低沉道:“隻是早前集營打獵時負的傷……”

話音尤未落,辦公書案上的座式電話已經呤呤作響,那葉副官迎過去接起,寥寥幾語後便大步走過去向傅作翊附耳報告:“總司令,警察局長鄭魏良來了。”他點點頭,那黎醫生見狀,想到他許是有要務處理,便立馬識趣作輯著失陪下去。偌大的雕花木門赫然被拉開,來人便是盛京警察局局長——鄭魏良。那傅作翊淺笑著起身,伸出左手去與他相握,回頭又命那葉副官斟上了上好的西洋紅酒。

那鄭魏良見總司令如此盛情款待不由得有些受寵若驚,心裏卻是生了幾分敬仰,汕汕地舉過杯去與他相碰,輕啜了一口後方才滿臉堆笑著彙報道:“回總司令,‘戲館槍殺案’如今已經查得有些眉目了。”那傅作翊故作意外地“哦?”了一聲,鄭魏良是一刻亦不敢賣關子,忙雙手給他奉上新證據。那傅作翊緩緩地執起,透明的塑料袋在通室的明亮下晶瑩熠熠,封口處柔柔覆著一層細膩的光暈,卻是裝著幾簇灰白灰白的絨毛,他半眯著眼睛細細端詳著問:“這是什麼?”那鄭魏良忙接下話:“這是落在寶軒戲館裏頭的鷹毛,因著隻是少數並不易叫人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