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似乎將進,山上已不像是剛剛那般漆黑,不遠處的山林裏已經可以聽得到鳥叫。
方采薇對著玉淨道:“他是我相公,想要殺他,你就先殺了我?”
玉淨忽然凝眉:“他也能跟女鬼結親嗎?哦——我明白了,剛剛那個是閻王降下的天雷,玉陽他壞了你們倆的親事對不對?”
方采薇並不回答,玉淨就瞪著眼向前逼近一步。
方采薇忽然抬起手在玉淨額前一指,然後翻著手腕在他眼前虛虛畫一個圈,叫一聲:“著!”玉淨的雙眼頓時迷茫起來。
玉淨好像忽然失明了一樣,雖然方采薇近在眼前,他卻看不到似的在原地轉起了圈。他一邊走,一邊狂怒的喊:“你們在哪?快給貧道滾出來!”
方采薇趁機一把將我抓起來。
我不想丟下師父,哭著抗拒,她急了,伸手在我後腦勺拍了一下,我忽然就安靜下來。身體意識還在,卻不受自己控製的了。
她拉起我的袖子,像牽著一條狗,急急往山下去了。
走出了好遠,我還聽到玉淨在我們身後喊:“你以為一個鬼打牆就能困住我嗎?待貧道出了這迷魂陣,一定要打的你永不超生!”
方采薇帶著我跑了好遠,才找到一個隱蔽的山洞藏了起來。她解開我身上的術法,我哭著鬧了好久才安靜下來。
我問她:“你為什麼要救我?”
方采薇一笑:“因為你是我相公啊!”
我怒道:“我不是!我師父他以命相抗,斷了咱們的姻緣,你不記得了嗎?現在他屍骨未寒,我怎麼能違抗師命?
方采薇沉默了。
過了許久,我才又道:“能不能告訴我師父為什麼反對我們,甚至……不惜付出生命?”
方采薇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據我猜測,可能跟你身體裏的那團金光有關。”
“那我的四魂八魄呢?我為什麼會比正常人多了一魂一魄?”
“我不知道,我也是……偶然發現的。你不是個小道士嗎?你師父法力那麼高,你多少也學過一些的吧?”
我皺眉道:“我師父隻肯教我防身武功,從不讓我修習法術!”
方采薇慢慢點頭:“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那個惡道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接下來……“我要去青雲山找慧空禪師。這是師父臨死前的囑托。”
洞外的大雨已經停了,烏雲卻遲遲不散,黑夜將盡,太陽卻依舊沒有要升起來的跡象。前路茫茫,以後,都要我自己走了……
我先給公司打電話請了長假,就買了去青雲山的車票。
我勸采薇去尋找一個更好的歸宿,但她堅持要跟著我,我勸不動,也就隨她了。
出發去青雲山之前,我偷偷回了一趟天虛觀。那片我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土地已經變成一片焦黑,到處是大火之後的殘垣斷壁,我很是神傷。
玉淨早已經不知所蹤了,連帶著消失的還有師傅的屍體。玉淨那麼恨他,我想師傅縱然不在了,也必不會安生。
火車緩緩發動,車窗外的風景慢慢退的遠了。
我默默倚在窗戶邊發呆:這一晚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我身心俱疲。慢慢的,我竟然睡熟了。
我一覺睡到了半夜,忽然被一陣陰風吹醒,我下意識的就想去關窗,手碰到玻璃的一刹那我忽然清醒過來:我他媽是在火車上,窗戶都是鎖死的,哪裏來的陰風?!
是采薇!
臨上車前,采薇交給我一個香囊,讓我帶在身上。
車上人多,她不便現身,就躲在香囊裏。我若有事找她,就隻管對著香囊叫她的名字,到時,她自會現身相見。
采薇忽然用這種方式將我驚醒,莫非有什麼急事?難道是玉淨追上來了?
我心裏一震,睡意全無。我謹慎的往四周一看,忽然發現我的斜對麵坐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帥小夥,他麵皮白淨,一雙眉毛濃密烏黑,穿一件休閑短袖,抱著膀子縮在座位裏,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他是誰?是玉淨派來追殺我的嗎?
我的心狂跳不止:我該怎麼辦?
車廂裏忽然“咣當”一聲,我抬頭一看,一個中年大叔打著哈欠從廁所裏走了出來。
對了,廁所!采薇在車廂裏不方便現身,但是到了廁所,我把門一反鎖,不就可以……
我慢慢將目光收回來,先若無其事地打一個哈欠,然後也不看那個監視著我的人,直接起身朝衛生間走去。
采薇顯然知道我的打算,我剛將廁所的門鎖上,香囊裏就冒出一縷黑煙,她就站在了我的麵前。
我問她:“你看到那個人了嗎?他是不是一直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