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件事以保證沒有後顧之憂。flame law的人大多和他們的王一般豪邁又奔放,隻有這個人跟在他們身後,計算所有的得失,默默的收拾殘局。
“宣化上人說,種種都是難,就像是盲龜在邈邈大海之中尋找一節足以依靠的浮木,失人身如大地土,得人身是爪上泥。”殷白將視線也轉向了窗外,醫院的住院部是高層建築,窗戶的另一邊隻有另一棟大廈的玻璃和一片藍天白雲:“我和你看的是一樣的地方,但我卻完全無法知道吸引你的到底是什麼。袁殊,有許多東西是隻屬於你自己的,別人聽不懂看不明,隻有你知道。這是屬於你的榮光。”
“那是一種可以讓你暗自欣喜的小秘密,你不需要說出來,別人也搶不走。但是你總得肯定它的存在。”殷白繼續說:“既然在意,就該好好珍惜,它隻屬於你,如果連你都去舍棄的話,那麼就像一朵梅花,你以為真的在落入塵泥碾做塵之後還能一直保持著那抹香氣嗎?”
“無論多麼美的風景,都會在時光裏被遺忘成一片灰白。”
袁殊覺得那些話語好像有著穿透一切的能力,就算是青組的陽炎也無法抵擋。他不自覺的將視線一點一點的拉回來,好像被人用鎖鏈拴住一般的固定到了病床上。那人在這幾年裏好像根本就沒有變化,依然是帶著嬰兒肥的臉,眼瞼很長,可以想象睜開之後的樣子,隻是這樣安靜的躺在那,與平常的樣子太過相去甚遠。
他不得不承認,剛才在ICU病房的時候他真的產生了生命失去所有色彩的感覺。
“可是……”可是這不是一個物件,不是說擁有就能夠擁有,不能一直一直鎖在身邊。他要的終究不是一個無生命的玩偶,而是能夠跑能夠跳,能夠揚起張揚的笑容用紅色的陽炎裝點世界的人。
“沒有可是,不要在什麼都沒有做之前就給一切下定結論。你們兩個,一個是完全不經大腦,一個是萬事都考慮太多。”殷白說著笑起來:“我一直在想,什麼時候能夠綜合一下就好了。”
大概是從前的記憶對他影響太多,聽到這樣的評價,袁殊突然感覺到心情愉快,甚至不受控製的翹了一下嘴角。可很快他的表情又沉了下去:“你們都說我是背叛者,可是究竟是誰先離開了誰,我又為什麼要去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看起來像是——”那麼賤嗎?
可那句話沒有說出來,並不是對於自己有多麼困難,而是殷白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奇怪,並非單純的失望或者難過,也不是同情或者全知全能的施舍感,而是一種平靜,好像是經曆了暴風的海水逐漸被推到了海邊,最後隻在沙灘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這樣就足夠了。”殷白說:“要不要試試看問問重明的看法?看在他沒有醒過來無法主動開口的份上,由你主動一次?”
袁殊靠在病床邊的床頭櫃上,盯著殷白的臉,不做回答。
“你該體諒傷員……”殷白說話間手機發出“嘀”的一聲響,他從口袋裏掏出來,讀完了那條短信又放了回去:“抱歉,我得離開一下,在我回來之前這裏就麻煩你了。重明晚上說不定會醒來過,最好是給他準備晚飯,他喜歡……啊不,我多事了。”他在最後笑了一下,袁殊又如何會不知道重明的喜好。
男人在袁殊拒絕之前就占著地理優勢走向了病房的大門,在關門的時候他如同想起什麼一般的對袁殊說:“德森法師還有一句話,叫做‘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你也可以理解成,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
袁殊看著病房的門在眼前一點一點的合起來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以殷白離開的速度,自己可以將拒絕的話說上十多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