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嶺之災,堯沐君也已有耳聞,此事蹊蹺難解,於是他便暗中派人查探。
之所以不明著查,就是要瞞著薑炎,畢竟此事東泠亦有牽連,而薑炎年事已高,堯沐君擔心他若知曉,必然會激動萬分地從床上爬起來衝進正殿——以薑炎的脾氣,十個八個兒子兒媳婦都攔不住他,也不敢攔他。
可惜世事皆難如人意,你怕什麼,偏偏容易來什麼。
寢殿中。
薑炎坐在床榻之上,腰後靠著兩個軟枕,而他的兒子薑昊坐在床邊侍候他喝藥。
薑炎今天看上去格外嚴肅,室內的氣氛非常冷。薑昊對妻子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出去。
這種氛圍他並不陌生,從小父親就對他非常嚴格,每次他做錯事,父親就會作出此態,然後遣走周圍人,對他進行訓斥。
果不其然,一用完藥,薑炎就開口道:“我問你,最近東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薑昊將藥碗放到一旁的小幾上,心中想到堯沐君的叮囑,硬是顯露出一種從容自若的姿態:“哦,也算是件大事。就是前一陣子,山黛公主的女兒回宮了,聽說甚得陛下寵愛,簡直是視若己出。”
薑炎伸手重重往小幾上一拍,道:“你倒是懂得避重就輕!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薑昊嚇得立刻跪到他麵前,連聲道:“父親所指何事,我真的不知道……我這些日子和夫人一直侍奉父親,無暇顧及其他事情……這裏雖然離陛下寢殿不算遠,可卻也是個僻靜角落,我們對於朝中之事,又如何能做到消息靈通?”
“哦?那為何臥於床榻的我都能知曉啊?你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我就自己下床去親自問問。”
眼見瞞不過父親,薑昊便磕了一個頭道:“非是我有意忤逆父親,隻是陛下交待過,凡是朝堂之事皆不能向父親提起。父親已經為東泠付出了四十餘年,如今身體不再康健硬朗,陛下不願父親再多操勞,隻想讓您安度晚年,求父親接受陛下的好意,不要再為難做兒子的了。”
“好,我不再為難你,我自己去找陛下問清楚。”薑炎說完,自己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穿鞋。
“父親,不要這樣父親,”薑昊沒想到薑炎竟然如此固執,跪行至薑炎腳邊抱住他腫脹的雙腿,眼裏滿是淚花,“父親要我做個不孝之人嗎?”
薑炎板著一張蠟黃的臉,冷冷道:“難道你現在就算是孝順了嗎?國將不國,家何以存,焉談父子天倫?”
“不,沒有那麼嚴重,雖然是大事,但是沒有到國將不國的地步,父親,你信我啊父親……”
“好,那你把你知道的最近東泠大小事件都告訴我,我保證不會讓陛下知道是你說的。”
薑昊哽咽了一下,最終還是妥協了,將這兩個月發生的事概述了一下講給薑炎聽,雖然細節之處他不提及,但他也不敢胡編亂造——否則若哪日父親獲悉真相,肯定有他好受的。
“這麼大的事你到現在才說!陛下現在人在何處?!若是鍾嶺西淩受難,定要將我東泠給說法……嚴重的話,”薑炎突然大聲咳嗽起來,蠟黃的臉立刻又變得通紅,薑昊立刻站起來輕拍他的後背,替他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