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一笑,看著遠處的高台,道,“阿雲,我知你定然覺得這樣三餐不飽,捉襟見肘的生活無法與現時的生活相比較,但是我卻覺得,皇城太過壓抑,像是個牢籠,它可以縛住一個人的身體,卻縛不住一個人的心。”
他眸光一閃,皺著眉頭緊緊箍住我的手腕,冷聲道,“你想走?”我眨眨眼,無奈的笑道,“走?”我搖搖頭,“我走不了,亦無處可去。你知道,我失了記憶,想不起以前的事了。你說,你是我心裏的那個人,我相信,因為你待我是這般好。所以……”我將手覆在他緊抓我手腕的冰涼的手背上,微微一笑道,“你不要擔心,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離開。”
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手亦慢慢放開,良久才道,“希望你記住今天說的話。”我點點,笑著指著台上,示意他這場比武招親馬上就要開始了。他這才將目光調回在台上。
隻見一個商人打扮的老翁笑著捋了捋他那把花白的胡子,略朝著台下一作揖,而後才朗聲道,“老夫今日在這裏設下擂台比武招親,一則是為小女找到夫婿托付終生,二則是為了尋找賢婿來繼承老夫的家業。眾位英雄皆是人中龍鳳,隻希望等一下比武大家能點到即止,莫不要因此而傷了對方性命,挑起爭端,如此,老夫在此先謝過諸位。”說著,誠懇的又一作揖才俯身退去。
薄沙的簾幕下,那女子的相貌看不真切,卻是隱約能見她卓華的風姿。我微微愣神,這樣的場景如此的熟悉,熟悉的竟讓人覺得心裏陣陣抽痛。一時間,隻覺周身的一切皆似隔絕在外,心裏空蕩蕩的。我不自覺按住心口,喃喃自語道,“到底是丟了什麼呢?”
“你沒事吧?臉色怎麼這麼差,罷了,我們回去吧……”他微一蹙眉,伸手輕探我的額頭。我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強,“我沒事……”
“你看這天陰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了……”我仰頭望著天空,喃喃道。他順著我的視線望去,薄唇緊抿著,一言不發。我輕舒口氣,笑道,“阿雲,我們往前走,站在這裏看不真切……”未待他反應,我便躋身往前走去。
隻聽得到他略顯焦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禦兒,莫要亂走,快回來……”我充耳不聞,心緒愈加不寧,反而向前躋身的更加賣力。未及走至最前,一陣轟鳴便破空而響,我一頓,仰頭看著翻滾激烈的黑色雲濤,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弧度。
人群霎時在這陣轟鳴中再次沸騰起來,未等台上的老翁安排事項,便是一哄而散,四處逃逸開去,唯恐雨點落下濕了身子。我兀自愣怔,在人潮中渾渾噩噩的走至一個小巷。等到反應過來,已是與他徹底的失散。
我在跑至一處小門出躲雨,身上已被這夏日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淋了個濕透,心裏卻極是爽利。小巷裏,來往人群並不多,時可見撐著雨傘匆匆走過的路人。我蜷膝坐在這出小門的門檻上,忽然之間哪裏也不想去,隻想這麼靜靜的呆一會兒。
雨勢漸大,砸在地上,濺起一大串水花,劈裏啪啦從不間斷。我失神望著,背後的門卻忽然被人著急的打開,開門的小廝與我相對俱是一愣。而後,他卻是不管我,隻是皺著眉頭,小聲埋怨道,“這破天氣,還怎麼去找大夫去!這不是耍我嗎?!”
說著,他微微一頓,把手中的青紙傘用力的撐起,看樣子竟是要冒雨衝出去。不知為何,我下意識便將他喚道,他回頭看著我這般狼狽的模樣,緊緊皺著眉,不耐道,“做什麼麼?!”
“唔……”我低頭略一思索,猶豫道,“在下……略懂醫術……”隨即隻見他眼睛一亮,竟是快步走到我身前,笑著道,“公子莫要說笑,你可知這裏麵住得是誰?”
我搖頭隻道不知,他卻隻是略一思索,認真的看了我幾眼,後來竟像是帶著破罐子破摔的勢頭,狠狠一點頭道,“那就請公子隨我來吧,若是病情有所好轉,那賞賜定然不少,若是病情……”
“你放心,隻要他還剩下一口氣,我都有信心與把握將他救回來……”話音剛落我自己便當場楞在那裏,我到底在說什麼,我又憑什麼這般篤定!?他聞言卻是一喜,連忙躬身請我進去。
我略一踟躕,到底是邁了進去。
府邸不大也不小,卻是顯得格外的冷清。大雨滂沱中,滿院的百合在風中搖搖欲墜,朦朧中,天地之間俱是白茫茫一片。空氣裏,淡淡的藥香夾雜著雨水的濕氣輕輕四散開來。走至主屋,那小廝腳步一頓,而後神色憂慮的轉過身來囑我,“公子,等一下無論你看病還是如何,都請不要大聲說話。最近主子他情緒不好,開罪了他這我可是要挨板子的。若是主子他不願意,你也莫強求,隻開些寧心靜氣的藥便好。”
我抬眼看他,忽感莫名,聽著他之前的語氣莫不是對他的主子心存怨氣才不願出去請大夫的麼?可是如今他這般囑咐,聽起來是為他自己著想,實則處處透出對他主子的關心。他見我這般望他,臉上似乎有點掛不住,而後輕歎口氣道,“公子誤會了,並非是我不想去請,隻是主子他……這……請與不請都無甚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