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時想,如果宋徽宗不是皇帝,蔡京不是太師,兩個人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對藝術家,互相傾慕對方的藝術才華,琴瑟和鳴,也算是藝術史上的一段佳話。可惜他們偏偏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太師;要命的是,皇帝不是好皇帝,這太師也不是好太師。
前麵說過,蔡京上位後,就借“變法”兩字打壓元祐黨人。如果僅僅是這也就罷了,無非是新舊之爭,但蔡京卻連新黨裏的正直之士也不放過。要言之,就是打擊君子,扶正小人——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否則他蔡京一個人坐在高堂之上玩,沒有童貫、高俅一類的人來陪著,也是很寂寞啊。
諫官是北宋政壇的一支生力軍,他們對牽製皇權、抵消專製製度的負麵影響做了很大的貢獻。而在宋徽宗之前,7個皇帝也對諫官們保持了足夠的寬容。寇準敢拉宋太宗的衣袖,包拯敢吐宋仁宗一臉口水,而且居然沒有因此受到懲罰,這換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難以想象的事情。宋徽宗呢,他不喜歡諫官,而且把敢於批評他的諫官都趕出中央。後來,徽宗更是把500多位官員的“直言”奏章交給蔡京處理。蔡京等人把這500多人分為正邪兩種,進入“正”字榜的,隻有41人,而進入“邪”字榜的,有534人。所有跟蔡京有過節的官員,幾乎被“一網打盡”。
雖然偶有起伏,蔡京還是牢牢掌握朝政達20多年,硬生生的把北宋王朝變成一個政治極度腐敗、小人猖獗橫行的最差時代——這樣的時代,多半以鬧劇開場,以悲劇收場。
等到北宋玩完的時候,蔡京也就走到了盡頭。
宋徽宗迫於內憂外患,提前把皇位傳給宋欽宗。宋欽宗一上任就把蔡京拿下審查。雖然蔡京罪孽深重,無奈宋太祖老早就立下祖訓,不得擅殺文臣,因此判了一個流放,把已經80歲的蔡京踢到嶺南去了。現在的嶺南當然是富庶一方之地,引來無數外來工競折腰,但在北宋時期還未得到開發,瘴氣凶險,加之路途迢迢,實在是懲罰罪人的絕佳去處。
可蔡京還沒品嚐到美味的荔枝,就死在路途上了。他是被餓死的。
是他身上沒帶足夠的錢財嗎?不是。蔡京從首都出發時,把平時搜刮的錢財裝了滿滿一船,還帶了三個女人路上解悶。他也沒做好挨餓的準備,畢竟在商業高度發達的宋朝,有錢能使鬼推磨嘛。可詭異的是,一路上沒有一家商販做他的生意。老百姓似乎不約而同地商量好了,不賣給蔡京一粒糧、一滴油、一根菜。到旅店住宿,老板一見他的麵,哐當就把門關了。
最後,在一家破廟裏,餓得老眼昏花的蔡京,吞著口水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