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鐵膽吐出一口煙,微笑著誇讚蘇練:“還是你小子心細。鐵心在陳倉縣也留了人手,原是為了和咱們聯係方便。我方才買了馬順道去轉了轉,聽那主事人的口氣,近日北胡可能再度南侵,鐵心準備了這麼多年,怕是要趁機舉兵起事了。”
沙清源一聽興奮道:“如此大事為何不讓我們參與其中呢?”
童鐵膽沉吟一下方“道”:“我也隻是從這裏主事人的言談話語中聽出些端倪,又見他們大量采購馬匹、糧食,推出這麼一個結論,倒也不一定做得準。”搖搖頭,童鐵膽進一步解釋:“其實你們童爺爺一直是不主張他這麼做的。這些年我在山中住著,很多事也看得淡了,覺得你們童爺爺說得極有道理:殺官造反甚至斬了狗皇帝便能讓親人死而複生了嗎?刀兵一起,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暴屍荒野,妻離子散?我們是與當今朝廷有不共戴天的血仇,可是為了一家的仇恨便讓天下再不太平,這樣做又是對的嗎?更何況鐵心積攢了這麼些年,也不過手握一鎮之兵,想與朝廷對抗還單薄了些,要再等下去,嘿,我們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又能等幾年?想來這也是鐵心要借著北胡南下的機會舉兵的原因吧。唉,我雖讀書不多,但也知道石敬塘的例子,知道借外族之勢為禍中原是要落下個罵名的,這才想著去大同府勸勸鐵心。他這些年一心報複已經是有些著魔了,我勸他也未必管用,若能勸得他莫要與北胡結盟,兵馬過處多善待百姓便不虛此行了。”
看了蘇練等人一眼,童鐵膽又“道”:“鐵心為人心機甚深。你們這幾個晚輩他雖是聽過名字,卻從未見過。我若冒冒然帶著你們同去,他要麼疑心我向你們童爺爺告了狀,要麼怪我不知保密泄了天機,必會與我生分許多,我再勸他便不一定好開口了。再說北胡那南院樞密使與練兒義父同名的事也是蹊蹺,想來必是個另有所圖的冒名李鬼。據說北胡近年南侵兵略皆由此人執掌,若是能查出他的底細,指證他不是真的“狼帝”蕭索,說不定北胡會由此內亂便無力南侵,鐵心也就能暫時息了舉兵的念頭。如此說來你們肩頭的擔子也不輕呢。”
蘇練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覺得童鐵膽所言確有幾分道理,隻得躬身應命,放下了與他同赴大同府的念頭。
童鐵膽又“道”:“想來你們童爺爺給蕭大哥治傷正倒了關鍵時候,也不好傳回信去使他分心。這些事情都靠我們自己處置了,隻希望我安排的沒有差錯。”
蘇練寬慰童鐵膽道:“我們幾個一定諸事小心應對,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鐵膽叔您也別太過憂心了。”想了想又道:“隻是今日結識的那個趙誌敬,對我們幾個似有結交之意,與他一起行事怕是不太方便吧,還得找個借口脫身才是。”
童鐵膽抽盡煙袋鍋裏最後一口煙,思索了片刻,把煙袋鍋在桌角敲敲做了決斷:“一會兒待我看看這小子。如果真是個離家出走的雛兒,你們倒不妨與他交往一段時間。聽你們描述,這趙誌敬象是個大富大貴人家子弟,交往一下也沒壞處。”見蘇練等人露出不解之意,童鐵膽歎了一聲才“道”:“鐵心現在幹得是誅九族的事情,棲鳳樓的手段江湖人盡皆知,我是怕走露了風聲,被人咬出你們也和鐵心有拐彎的關係,惹來殺身之禍啊。有個勳貴人家子弟作證你們一直跟隨他左右,想來也好避開朝廷鷹犬的訪查……幾十年前滅門那一幕,我可再不想經曆了。”
蘇練等人聽了都是不服,正要陳說自己並不怕死的決心,忽聽走廊上腳步聲響起,童鐵膽忙豎起手來,止住幾人說話。
隻聽房門被人叩了幾下,趙誌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蘇兄、沙兄、鍾姑娘,你們可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