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顏將林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至於她回憶中那一段關於傾城府的過往,自然是沒有說。事情有些緊急,當下,三人就決定,明日一早便啟程回宮。

消息一公布,也沒有多少人驚訝和懊惱,畢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誰都沒有了繼續打獵的心情。當晚就收拾好了行禮,隻等著天一亮就走。

去的時候,雄心壯誌,興高采烈的,回來的時候,死氣沉沉,偃旗息鼓的。被捆綁著丟在馬背上的小夏,和一眾扣押著的侍衛,成了所有人發泄的對象。惡語相向、不給吃食,隻要不過分,從來也沒人會管。特別是那些被罰了半年俸祿的官員,心中都氣憤著呢。

南瑾雖然知道,卻也沒有要插手製止的意思。他隻是催著大部隊趕緊趕路,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停下休息。那些武將們都還好,早就習慣了長途跋涉,就是苦了那些個文官,整日裏養尊處優的,連路都不走幾步,如今倒好,累的夠嗆。倒是眾人驚訝的發現,看著瘦弱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長公主殿下,倒是三天兩夜的長途跋涉下來,似乎並沒有多大影響,依舊氣定神閑的,而兩位妃子,特別是賢妃,已經是宮女攙扶著下的馬車了。

到了宮門口的時候,已經暮色沉沉。

文武百官跪伏行了禮,便也就各回各家了。太上皇早就接到了消息,匆匆趕來,禦林軍統領將綁著的侍衛們和已經出氣比進氣多的夏之鏡帶了下去,關進了死牢裏。雖然南瑾並沒有說如何處置那些侍衛,可是,謀反,不管是主謀還是隨從,都沒有活路的。

然後,令人不愉卻又不出意料的是,當太上皇接到了信函立刻動身前往密室的時候,密室已經空了。

黑袍人,失蹤了。

雖說是朝廷供奉,但是密室之外從來都是層層守衛看著,朝廷供奉說得好聽點是供奉,說地不好聽一點便是囚禁。他終其一生,都走不出那個黑暗狹小的天地裏。否則,他也不必找什麼徒弟來代勞了。如今這失蹤,竟悄無聲息到沒有一個侍衛發現。

其實這本就在暮顏他們的預算裏,畢竟,那場幻境被破,功法反噬,他必定就會發現,為了以防萬一,那個時候遁走,是最合適不過的。更何況,黑袍人怎麼會連自己的退路都不曾想好。

當下,也沒有多大的失望,三人和太上皇一起用了晚膳,便都回宮休息去了。

隻有暮顏,乘著月色,沐浴更衣,盛裝出了長樂宮,一路走去了太上皇的寢宮。

皇太後已經歇下了,倒是太上皇南宮烈還沒有,在花園中接待了暮顏,並且應著暮顏的要求,喝退了所有下人。

南宮烈看著對麵盛裝之下顯得格外嬌小卻霸氣的少女,將茶杯推了過去,沒有說話。他有些不清楚她來的目的,這個血緣上的女兒和他不親,甚至,似乎有些怨懟。這些他都理解,所以也沒有可以去培養感情,是想著順其自然就好。

“父親。”暮顏沒有端茶,凝視著對麵男子的眼睛,突然喚道,不是父皇,而是父親。這是她第一次承認他,對麵曾經執掌天下的男子瞳孔一縮,嘴角抖動著微微上揚。

“嗯……”他低聲應著,似乎有些用力。

“母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問,眼中,微微愁緒。世人都說,傾城公主,是最完美的,可是完美的公主該是什麼樣的,那絲血脈相連的悸動因著這次的事情,有些令人些許迷茫和悵惘。

因著暮顏的話題,南宮烈似乎有些微微出神,是什麼樣的人啊……亂花漸欲迷人人,那人驀然回首,驚豔了他一整個人生。

他沉默,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那種震撼,這麼多年來,每每午夜夢回,都覺得虧欠和自責,那本該高坐雲端之上,低眉淺笑間終生俯首叩拜的女子,永遠的定格在了她最美麗的年華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