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師道三招間便將中土佛門的第一護法神僧擊退,臉上卻並無半點得意之色,他雙手作法訣,十個化身合而為一,又變成了那個中年道士的形象。
他對武媚兒說道:“老道當初隻怕你泄露了我與無邪的行跡,所以才要留你為質,現在連智緣也找了上來,料想行跡早露,也不必為難你了。你速成速成離開吧。”
武媚兒能夠離開卻不馬上逃走,反問:“那麼無邪公子呢?”
聶師道:“這小子,老道還有用處,不能就這樣放了,天色已亮,老道要上路了。”攸忽間又遁入無邪身體內,袍袖一卷,將榮霸和貝先生收於袖中,從張娥真落身的那個屋頂大洞裏穿出逸去。
無邪知道反意抗也是無用,聽之任之,幸好武媚兒終於可以脫險,卻聽到武媚兒遠遠呼道:“無邪公子莫怕,薩真人馬上就要出關,天下各路英雄也已趕來,終會救你脫險。”
聶師道這一番發力疾奔,終於讓無邪真切的感受到陸地飛行的感覺。
當日從萬人骨靈堂到黃河壺口,聶師道曾經施展過“縮地千裏”的法術,將遙遠的路途瞬間縮短十倍,行進的速度也是快極。隻是當時一者聶師道是通過瞬間時空轉變來加速,二者是無邪被其挾持,不像現在這般親身施展,以真正的腳力,禦風疾行,這樣才能夠真正的休驗到極速的快感。
無邪隻見山峰、怪石、絕壁、雲海、森林、灌叢、溪流、瀑布、城寨……或在身邊,或在腳下,攸忽而過。恍然中,如同回到了少年時,與田真騎在龍駒天馬身上,縱馬疾馳,就是這樣的感覺。
數百裏的險峻山路就這般攸忽而過,等太陽升到正當頭時,無邪來到了一座“山多白石,連峰縱拔,秀列若屏,晴雲遊曳其上”的險峰之下。
聶師道說道:“這是白石山,雄居八百裏太行山北端,翻越此峰,我們就進入契丹國境了。”
間關萬裏,終於可以離宋入遼了,他胸懷大暢,停在山間一片瀑布留漣為潭的水邊,遙指從白石山北側逶延而過的長城,感歎道:“八十年前令公楊業和其子楊六郎就是在此與遼人百戰,以保大宋河山,如今城樓雖在,人卻早已經腐朽了。”
無邪一身忠義熱血皆是得於周仁傑,而周仁傑正是楊門之後的弟子與女婿,終生以身在楊門而自傲。此刻看到楊門祖輩百戰山關,無邪也禁不住的熱血騰沸,他大聲道:“楊公父子忠君愛民,保家衛國,屍身雖腐,聲名卻是長存。隻怕千載之後,這長城崩塌,還是會有人記得楊公父子的英名。”
聶師道不想與他爭論,淡然一笑:“也許吧。”他又抬眼遙望雲霧盤繞的白石山巔,又說道:“你一定不願背井離鄉,隨我進入遼境吧,怎麼不求肯我大發慈悲放你還鄉呢?”
無邪淡然道:“願不願背井離鄉是我的事情,想不想放我還鄉是你的事情,你即不能以我的意願來改變你的想法,我又何必為了你的想法而改變我的意願。”
聶師道一怔,歎息道:“看來,你還是不願意繼承我的衣缽而歸於靈界。可惜!我終究沒能與你的師父的薩守堅決戰,否則也好讓你看看靈界的‘地道’並不遜於華山的‘天道’。而你,則更適宜修煉‘地道’。”
無邪:“你所說的‘適宜’是指我能夠獲得更強大的力量,還是擁有更長久的生命呢?”
聶師道:“二者兼而有之。你修煉‘天道’,三十年,五十年,縱然有所成就也離大限之日不遠了。若是修煉‘地道’,我敢保證不出十年,你就可以可以與我比肩了,到那時天大地大,而你還年輕,可以做許多有意義的事情。”
他頓了頓,接著說:“而且,等我寂滅之時,就會將十世前身全都灌頂給你,你就可以擁有無死之身,雖千秋萬載也能永生於世。”
無邪:“那麼代價呢?要我背離我的信仰?與我的親人朋友師長為敵?要我投身黑暗的世界?要我像你一樣,寄身在其它人的身體裏?那樣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過,千秋萬載,永生於世又能怎麼樣呢?那樣的力量,我一點也不想擁有。”
聶師道默然,過了好一陣兒,才輕聲歎道:“我挾持於你,蟄伏於你的體內,一路越關而來,是為了掩去形跡,又何嚐不是想擇一個能夠領導和改變黑暗世界之人呢?既然你的心意如此堅決,我也無法強求了,翻過了這座山,就到了遼境,我就任你離開吧。”
無邪一呆,想不到這大魔頭竟然如此輕易的就放過了他,突然之間,他發覺聶師道對他確實不錯,分離在即,心裏反而有些怪怪的,禁不住道:“遼國那麼大,你也無法立即找到靈經,不怕露出了形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