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定了神,道:“你是說老八皇太極麼?他沒有來告你呀!是別人,不是他。”
你努爾哈赤不是要大展鴻圖的麼?你會畏於自己心狠手辣?你們父子,怎麼會不互相包庇呢!皇太極來過了,你努爾哈赤會實說?
他來過,你又怎麼會去告訴人呢?你知道是他做的,你也會說不是的!說話都麻木了,親情都麻痹了,什麼是血肉至親哪?
“可臣侄不過就是祭一祭父親的生辰,誰會這麼說呢?他們誰也沒去過臣侄家的後院,他們怎麼知道臣侄家有個祠堂的?”阿敏問。
努爾哈赤又不能不近人情,讓他去拆父親的靈堂,這麼做也是會讓人罵的!人都讓你殺了,你還不許別人祭一祭呀?你心虛了吧?
“你起來,退下吧!”
他的忌憚還是不能讓他對阿敏訓斥什麼,他罪過在先,怎麼又能不近人情呢?阿敏也不是他父親,自己也隻說不招惹他汗伯的話!
有反心,就可殺了!可是,他說沒有,努爾哈赤想,他說的不是真的,他想殺人也找不到借口的!且一個人隻會殺人,他和禽獸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放下了屠刀,願吧,他的侄子不會反他的江山的。自己活著時阿敏不會;自己會死的,那時候,他會反麼?
阿敏退下了之後,他沒有回家中,而是騎馬去到了河邊。他會在坐上幾個時辰的,有一棵大樹下,他總能在這裏發呆。
到了下午,他才回到家裏。
富察氏到他的臥室去叫他,他臥著不應,並說:“我不想吃飯了,你們自己吃吧。”
生活,就是淡如白開水,他沒有什麼興味。吃飯也是淡的,菜湯裏也是淡的,可它們是放了鹽的。他怎麼會覺得淡呢?
那時他的生命中還該有什麼精彩的東西,來讓他對生活有熱情。他膩了酒肉,膩了政治,還膩了軍事和周圍的人,他們的千篇一律。
富察氏去了,不時卻又回來的樣子,有一個女人的眼正在望著這屋子裏,那在床上怠氣的又對什麼都提不上興奮的男人。
她沒敲門就進去了,腳穿著旗絨鞋,身穿著一套淺綠的衣服,頭上戴了冠帽。她怯於進這個屋子,可在飯桌上沒有見他,她竟然就自動請命著來了。
他看到有一個女人的影子投在他的帳子裏,她婉約而至,沒有大聲叫他。她猶豫過,是否要進這道門,但她還是進來了。
他沒有放空自己,是一個凡人都是有他的平凡的。他是個爺,可這個吃飯了還喝人的爺,他像一個小孩一般,動氣了就使性子。
“叫你們別來,你們為什麼還來叫我?出去!”他又喝了起來,她卻柔柔地笑了。
他麵向著帳內,那女人就在桌邊坐下了,並沒有要出去。她不聽他的命令,他外焦裏嫩,麵硬心脆地,卻偏想要有人可以理會他。
“叫你出去,你還坐著幹嘛?我不想吃飯,也不想見人,我隻想在自己屋裏發瘋,這都不可以嗎?別叫我趕你出去!”他又說。
“你當然可以發瘋了,就別去殺人就好了!你屋子裏的東西,隻要能讓你高興,你就可以摔,可以砸!誰說了二貝勒了,為什麼不吃飯呢?我能幫你什麼嗎?”
女人說話了,可不是大福晉富察氏,誰敢進來找他的?這人在當他是個小孩子,說他可以任性,而不是別人那樣一本正經的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