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珪想到這裏,準備再去城南勸說老嫗,正準備起身,被黎先生拉住,“你說那個年輕男人以為你看不見他?”
“是的。”
“那個老太太看不見他屬實?”
“屬實。”葉珪說,“我親眼看見,青年人在老太太麵前走過,老太太一無所知。還有,昨天老太太來找你,那個年輕人就在你麵前,你也沒看到。”
“可是你怎麼能夠看見?”黎先生看著葉珪,“你也應該看不見。”
葉珪這才突然意識到這點,為什麼別人看不見的事情,自己能看見。
黎先生立即麵對葉珪,仔細看了葉珪的印堂和麵相,“你現在晚上是不是能見到很多古怪的東西?”
“正是。”葉珪回答,“每晚都做噩夢,感覺屋子裏有好多人。”
“你肯定是在大牢裏遇到了什麼東西。”黎先生想了好大一會兒才說,“牢房裏冤死鬼多了,怨氣不散,糾纏到你也有可能,但是你怎麼能看到不該看見的五通呢?”
葉珪也啞然,無法明白。
黎先生立即把算命的攤子托付給旁邊的酒肆老板,決定和葉珪去城南走一趟。
黎先生不比葉珪年輕,腿腳本來也不好,搭了一艘小船去往城南,水路比陸路更近,下午就到了城南老嫗的家門口。
二人下了船,走到大槐樹下,看到七八個和尚正在院子做法事,一位年長的僧人舉著木缽,嘴裏不停在念經,而房屋裏傳來淒慘的女人叫聲。
“一定是動了胎氣。”葉珪說,“早產了。”
聽到女人生產的聲音,葉珪急了,連忙向房屋裏衝過去,結果被做法事的和尚攔住。
老嫗走上來對葉珪說:“你回去吧,我家裏沒有病人,我孫女是被五通給迷住了。”
“你家的孫女馬上就要臨盆了。”葉珪焦急地說,“你還聽不出聲音來嗎?”
老嫗恨恨地說:“你回吧,我已經請來了金山寺的高僧替我鎮邪,今天一定要有個了斷!”
葉珪這時突然看到房屋牆壁上和上次來有了不同—畫滿了金漆,圖案全部是看不懂的梵文,或者根本就是佛教的咒文。而牆壁上,橫掛著兩道鐵鏈,葉珪仔細看了一會兒,才看明白那其實隻有一根鐵鏈而已,隻是鐵鏈很長,繞著房屋轉了兩圈,把整個房屋箍了起來,而鐵鏈上掛了好幾個巴掌大的鈴鐺。
這些和尚是在用鐵鏈子把房屋綁縛起來!
葉珪想到了這點,突然聽到了小孩的啼哭聲,然後順著哭聲看去,他又發現那個年輕人。
年輕人站在房屋的門口,抱著那個正在啼哭的嬰兒,但是他並沒有去安撫嬰兒,隻是呆呆地看著房屋裏,從姿勢上看得出來,他在惦記房屋裏的那個產婦。
他為什麼不進去?
這個念頭在葉珪的心裏閃過,突然他明白了—鐵鏈!
這年輕人怕鐵鏈,葉珪立即想起了上次來,產婦腳下的那條鐵鏈,這條鐵鏈的作用並非僅僅是鎖著老嫗的孫女不讓她離開,而是對付這個年輕人的一個法器。
這個年輕人就是黎先生口中所說的五通。
葉珪看著麵前的這個五通,從他對產婦的擔憂上來看,其實和普通人並無二致,也許他根本就是人,隻是旁人看不到他而已,並不是黎先生描繪的那麼可憎。
嬰兒的哭聲和房屋裏的產婦的慘叫,一個在屋外,一個在屋內,相互交織,葉珪看到年輕人已經在渾身抖動,眼看著那個年輕人想衝進房屋裏。
接下來年輕人的動作在葉珪看來十分緩慢,他看到年輕人一彎腰,但是縮了回來,然後又想抬腿,可是步子卻邁不過去。
而且葉珪突然發現,那些做法事的和尚眼睛都看著年輕人,隻是眼光遊移不定。
他們是聽到了嬰兒的哭聲,才看向青年人的。葉珪看著和尚還在不停地念著咒文,但是他們的情緒非常激動,因為,他們念經文的速度愈來愈快、愈來愈快。
年輕人終於忍不住了,低頭就往屋裏闖,然後他的身體結結實實地撞在了鐵鏈上。掛在鐵鏈上的所有鈴鐺同時劇烈晃動,急切地響起來。
和尚一擁而上,圍到年輕人的身邊,老和尚舉起降魔杵,然後三個中年和尚伸手揚起了一張漁網,把那個青年人—也就是五通兜在了漁網裏。
葉珪還看到,當這個五通撞到鐵鏈的時候,鐵鏈緊緊地把他黏住,所以在漁網蓋向他之前,他其實已經根本就無法躲避。
所有人都看不見五通,而五通看不見鐵鏈。不僅看不見,鐵鏈還會吸引住五通的身體。天下的萬物都是相生相克,這鐵鏈的法器就是五通的天敵。
但是僅僅有鐵鏈是不夠的,這些和尚還找到了五通的弱點,沒有這個弱點,五通也不會赴險,很明顯,五通雖然看不見,但他是知道鐵鏈的存在,並且完全知道鐵鏈對他的作用。
這個弱點就是正在生產的少女。
老嫗知道自己的孫女的確是要生孩子了,葉珪想明白這點,心裏一陣心寒,是的,老嫗知道,和尚也知道。
隻是他們不能接受老嫗的孫女和五通之間的關係,妖魔鬼怪,都是不容於人世間的。
漁網被收了起來,所有人看到的就是漁網中有個看不見的東西在詭異地扭動。
除了葉珪,他能看見那個青年人在絕望地的掙紮,但是隨著漁網越收越緊,漸漸不能動彈,然後和尚用降魔杵對著漁網狠狠擊打了一下,降魔杵的頂部是鐵的,青年人頓時身體癱軟下來,但是眼光仍舊死死看著房屋裏麵。
葉珪覺得自己看到了青年人臉頰上有淚痕。
五通被鎮住了,和尚們紛紛長舒一口氣。老嫗也走到漁網邊,對著五通不停地拳打腳踢,發泄心中的憤怒。
葉珪聽到屋裏的慘叫聲音更大,顧不上和尚如何處置五通,衝進了房屋,看到屋裏的那個產婦,自己已經褪下了褲子,羊水流了滿床。產婦腳踝被一根鐵鏈鎖在床腳上,產婦無論怎麼掙紮,也脫離不了鐵鏈的束縛。
現在葉珪看到,產婦即將生產的嬰兒已經露出了頭顱。葉珪立即幫助產婦接生,雖然他從沒有接生過,但是他生於醫術世家,也看過不少醫書,危急的時刻,也顧不上太多。
而屋外的和尚和老嫗,已經在把漁網收拾好,現在他們馬上要進入到屋子裏來。葉珪心裏明白,和尚要來收這個即將出生的嬰兒。
葉珪突然心裏一陣悲哀,覺得和尚和老嫗做的事情太過於殘忍。這個念頭在心裏冒出來後,他心中茫然。
突然葉珪覺得腳邊有動靜,看見一個一歲多,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孩—也就是剛才五通懷裏抱著的小孩—是個女童,她蹣跚地走到了床邊,拉扯著葉珪的大腿,準備爬到產婦的身邊。
一定是剛才五通在被漁網兜住之前,把她給扔開了,女童沒有了父親的庇護,隻能本能地尋求母親。而她的母親,現在正在生產。
和尚和老嫗衝了進來,但是和尚為了避嫌,都站在臥室之外。老和尚看著葉珪在產婦旁邊,異常震驚。
葉桂連忙大喊:“我是郎中,我是郎中!”
和尚聽到了,連忙說:“救人性命,不用回避,快給這個女施主救治吧。”
就在這個時候,產婦已經把嬰兒生了出來,葉珪把嬰兒一把抱在懷裏,老嫗惡狠狠地要搶奪葉珪臂中的嬰兒,雖然她看不見,但是她知道這個孽種就在葉珪的懷裏。
葉珪護住初生的嬰兒,對著老嫗喊:“拿剪刀過來,還有熱水。”
老嫗被鎮住,愣了一下,“把這個‘鬼胎’給我!”
葉珪不肯,但是外麵的和尚立即找來了剪刀遞給葉珪。葉珪把嬰兒的臍帶剪掉。
和尚和老嫗都看著葉珪。葉珪心裏亂成一團麻,不知道該不該把孩子給老嫗。這時候,產婦突然仰頭對著葉珪喊了一聲:“大夫!”
葉珪看向產婦,發現她麵色發白,而更令他驚訝的是,一個黑影冷冷地站在產婦的頭頂。
她要死了,葉珪不用思考就明白這個情形。
“求求你,求求你。”產婦看著葉珪。
葉珪懂得她的意思,“隻能一個。”葉珪輕輕地說,於是把手中的初生嬰兒遞給了和尚。和尚用一張綢布把這個看不見的嬰兒包裹起來。
葉珪再回頭,看見產婦頭頂的黑影已經消失。產婦已經停止了呼吸,她被綁在床上,身體虛弱,生了這個嬰兒,就再也支撐不下去。葉珪慘然地用被褥將產婦蓋上。
老嫗看見孫女難產而死,撲到孫女的身上號啕大哭,邊哭邊咒罵五通,十分淒慘。幾個和尚走到產婦的床邊,肅穆垂頭開始念起往生咒。
那個誰也看不見的女童,已經爬到了母親屍體的身邊,不停地用手撥弄母親的頭發,但是沒有任何反應。
葉珪心裏焦急地喊著:“千萬別碰到你的太婆。”
那個女童可能之前就已經被老嫗嚇到過很多次,所以本能地距離老嫗很遠,她想鑽到被褥裏去,看來她這麼做很多次了,就是偷偷在老嫗麵前,鑽到母親的懷裏躲避。
隻是這次,女童的母親無法再保護她了。
葉珪心酸的厲害,他推開了老嫗,故意看了看產婦的眼瞼和臉頰,然後轉頭對老嫗說:“血崩。”
他的手輕輕地牽住了女童的手腕。女童特別乖巧,隨著葉珪的手爬到了床下,也許他的父親也一直是這麼做的,她也習以為常。
老嫗仍舊失聲痛哭,她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對五通更加的憤怒。
葉珪不忍再看,輕輕地牽著女童,慢慢走到門外。老嫗衝出來,拿著柴刀,要把漁網裏的五通砍死,但是被和尚製止,不停地向老嫗搖頭。
老嫗無奈,隻好回到房屋裏陪著自己的孫女。葉珪招呼黎先生離開,船已經走了,他們得自己走回城內。葉珪牽著女童慢慢走遠,和尚的往生咒仍然在繼續,聽起來十分的悲涼。
葉珪帶著這個五通的後代—誰也看不見的女童,行走得很慢,讓黎先生很不耐煩,“怎麼走得這麼慢?接生很累嗎?”
葉珪搖頭,回頭看了看房屋,已經離得很遠了,老嫗跟和尚應該在給產婦操辦喪事了。於是葉珪彎腰把女童抱在懷裏,飛快地走起來。黎先生也沒在意葉珪的這個動作,“剛才那些金山寺的和尚,真的抓到了五通?你看得見嗎?”
葉珪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地把女童的嘴巴捂住。
天黑之前,葉珪和黎先生回到了城內,然後分手,各自回家。
在破敗的茅屋裏,女童開始哭鬧起來,葉珪知道她餓了,但是葉珪自己也沒有東西吃,隻能在水缸舀了一碗水喂給女童。女童喝水,哪裏止得住饑餓,仍舊哭鬧不停。鬧得累了,才勉強睡過去。
葉珪一夜無眠,仍舊感受到屋子裏有無數人影,但是他不再介意,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女童身上。女童一夜醒來很多次,挪一個地方又再睡去,看來她從小就是這樣,不停地在夜間躲避。
葉珪看著心酸,也無法思考,自己一個窮郎中,怎麼養活這個看不見的五通後代?
第二日一早,女童又開始哭鬧,葉珪連忙把女童抱起走到了橋頭。黎先生給葉珪一塊幹糧,葉珪向酒肆討了一碗水,把饅頭泡軟,躲在避人的地方,偷偷喂給女童吃了。
一晃幾日,葉珪就靠著黎先生的救濟,大半喂給女童,自己吃得很少,整日裏餓得頭昏眼花。
這日葉珪正在橋頭等待人找他治病,遠遠地看見一個老和尚走過來。葉珪立即緊張起來,把女童拉在自己的身後,這個動作本就多餘,隻是本能使然。
老和尚走到葉珪身前,葉珪也看清楚,的確是金山寺的那個老和尚。
老和尚和葉珪對望很久,才說話:“施主心地善良,但是有些事情不該你做。”
葉珪故意茫然地說:“不懂大師在說什麼。”
老和尚繼續說:“五通糾纏那家兩年,鬧得婆孫倆家破人亡,你也是親眼所見。”
葉珪無法反駁。
“兩年前,這個女子被五通引誘。”老和尚慢慢說,“不堪其擾,並且懷了身孕,我當時一念之差,讓五通逃脫。”
葉珪說:“五通其實跟常人也無異……”這句話剛說出口,葉珪立即明白自己說漏嘴了。
“施主看得見?”
葉珪立即搖頭。
老和尚又說:“五通無形,誰也瞧不見,但是他們怕一個東西。”
“鐵鏈!”葉珪說,“我看見你抓到五通的情形了。”
“江南之地,五通肆虐。”老和尚說,“他們專門引誘民間女子,荼毒已久。我師祖在長江下撈起一段鐵鏈,鐵鏈是玄鐵所鑄,有巨大的磁力,能夠吸引任何鐵器,也能黏住五通。我師祖一生,憑借這個玄鐵鏈抓住了三個五通。”
葉珪想起了那個五通被鐵鏈吸引的情形,知道老和尚沒有說假話,“所以你用一截鐵鏈把那個少女綁在床上,就是怕她跟五通私奔跑掉?”
老和尚點頭,“漁網裏,沒有第一個嬰兒。”
葉珪說:“可能是趁亂跑了。”
“年紀太小跑不遠的,也沒有回到母親的身邊。”老和尚說。
“大師是修行之人。”葉珪知道老和尚在懷疑自己了,說話也不客氣,“也要趕盡殺絕?”
“養虎為患。”老和尚對葉珪的擠對並不介意,“妖物,總歸是妖物。”
葉珪幹脆不理會了,對老和尚說:“大師如果不是找我治病,就請回吧。”
一直在一旁的黎先生突然插嘴:“你真的不知道好歹呢,雲鑒長老是有名的名醫。”
原來這個老和尚就是金山寺的住持雲鑒,也是一名醫生。
雲鑒對葉珪說:“我可以授你醫術。”
葉珪說:“長老請回吧,我自有打算。”
雲鑒站立很久,這才告辭,走之前對葉珪說:“五通非常人所見,施主是不是有什麼奇遇?”
“我三餐無繼。”葉珪笑著說,“哪裏有什麼奇遇了。”
雲鑒隻好告辭,走之前給了葉珪一錠銀兩,“我們還有再見的緣分。”
葉珪收了銀兩,心裏也不知道老和尚說的是什麼意思。
老和尚走遠後,黎先生突然對著葉珪說:“你身上的衣服,怎麼繡了牡丹?”
葉珪這才看到,自己破爛的衣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在胸口又多了一大塊破洞,露出了裏麵貼身的衣物,卻是一直貼身保留的陰陽四辨骷髏。
夕陽之下,突然無端地飛來了無數的蟬,密密麻麻落在橋上,蟬鳴此起彼伏,嘈雜不堪。
一個聲音在葉珪的耳邊響起:“橋下!”
一九四三年五月
國民黨胡璉部在石牌與入侵四川的日軍對壘,於石牌曹家坳進行了慘烈的戰役,子彈打完後,雙方肉搏,屍首堆積成山,戰鬥殘酷,日軍和國軍都來不及收屍,就開始進行下一輪攻防戰鬥。
胡璉率領所有軍官和士兵,決定以死殉國。可見當時的戰爭形勢,他們也沒有把握守住三峽,阻止日軍侵略,隻能用生命來維護中國人最後的尊嚴。
而在附近的長江下,深入河床下幾十米的地下,暗河古道裏,另一場戰鬥也即將開始。
毛人鳳通知張元天,根據潛伏在宜昌的密探傳回重慶的消息,知道同斷已經在南津關下遊的××江段找到了進入古道的鐵板,馬上就要進入古道。
形勢危急,毛人鳳立即給張元天下令:一定要將日本人的冥戰高手阻攔在三峽古道裏,決不能讓同斷打通古道,讓日軍進入重慶。
張元天有巨大的把柄在毛人鳳手中,這個把柄是他被軟禁的時候妥協的原因。最終張元天擺脫了日本人的拉攏,與毛人鳳達成了協定,被收編到了國軍的陰戰編製,而毛人鳳到底用了什麼方式控製張元天,張、毛二人一直沒有對其他人提起過。
張元天受了毛人鳳的逼迫,隻能立即從巴東進入古道,在地下暗河攔截同斷。
巴東入口的鎮守神獸是犼和白澤,都是極凶猛的神獸,特別是白澤,在道教傳說裏,曾經是戰勝過朱雀和青龍的神獸。
張元天成名已久,當然能夠找出對付犼和白澤辦法,但是需要一個人來幫忙,這個人姓孫,叫孫鼎。孫鼎能對付神獸,並且能很快找到入口。
孫鼎在道教地位很高,因為他家是世代延續的悖星家族。悖星家族在民間幾乎聞所未聞,道教內部知道的人也很少,隻有很高地位的道教長老才聽說過這個家族。
孫鼎肯定是有本事的,但是本事大就有本事大的毛病,孫鼎自持身份,根本就不聽張元天的征召。
張元天在趕赴三峽之前,邀請過孫鼎,天下能拒絕張元天的道教人士不多,不會超過10個,孫鼎就是其中之一。盡管他當時隻有30多歲,比張元天的年齡小很多。
張元天把孫鼎的情況報告給了毛人鳳,沒想到兩天後,孫鼎來了。
張元天很奇怪,因為他知道以毛人鳳的能耐,絕對請不動孫鼎,於是旁敲側擊,詢問孫鼎本人,孫鼎卻緘口不談是誰把他請動的。
局勢緊張,張元天也沒有時間老是糾纏這些事情,於是立即開始著手從巴東進入古道。
雖說孫鼎來的動機很蹊蹺,不過的確是來做事的。他很快就用行動表明了他的誠意,並表示絕對會聽從張元天的指揮。
於是這個道家術士隊伍組成如下:
頭領:張元天。
副頭領:孫鼎。
參謀:莊崇光(張元天的親信)。
部眾:黃家的黃鐵焰、黃鬆柏,魏家的魏永柒,放蠱的禾篾女,犁頭巫家的鍾義方。
孫鼎找出了神獸雕塑的方位,分別位於巴東長江兩岸的神農溪和官渡。張元天調動民伕,挖掘埋在地下的神獸。
犼在官渡,白澤在神農溪。犼在地下11丈深,白澤在地下7丈深。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這兩塊石頭才被撈上地麵。
兩塊石頭雕塑重見天日,但是老百姓都看不明白,隻以為是兩塊粗糙的石頭。然後孫鼎就開始使出他的厲害手段了—將兩個神獸用船分別運到長江的江心。
當時長江上狂風大作、暴雨傾盆。江水的流動突然變化,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裝載兩個雕塑的船就在江心打轉。
犼和白澤是死對頭,一旦靠近,就會相互廝殺。
孫鼎命人將兩個石頭雕塑扔到江心,然後立即讓船離開江心,停泊到岸邊。
一天一夜後,長江的河道中心開始不停地咕隆隆地冒起水泡,江麵上則電閃雷鳴,到了黎明時分,冒起的水泡變成了紅色,江麵才慢慢恢複平靜。
孫鼎表示兩個神獸已經兩敗俱傷,落入了江底的河床,沒有力氣鎮守古道的入口了。然後眾人進入距離長江七八裏外的一個偏僻溶洞,在溶洞的一個岔洞裏,找到了前人標注的一片石壁,那片石壁上畫著一個北鬥七星。孫鼎告訴張元天,這就是前人注明的入口。
張元天炸開了石壁,石壁之後是一個向下的通道,孫鼎帶著一行人進入古道,順著古道往下遊走,走到青灘的地界,碰到了正在往上遊趕的同斷,以及同斷帶領的日本陰陽師。
在中國道教曆史裏,認為三峽古道是能通往陰間的通道,開口就在上遊四川境內的豐都,所以豐都被稱為中國唯一的“鬼都”。
在古代,很多道教人士,都能行走於古道,來往於川鄂之間。
古道裏曾發生過很多凶險的爭鬥,在道教紛爭中,高人主動把入口關閉了。
到了民國時期,隻剩下秭歸江段的入口,還能被道教術士找到,另外就是巴東的入口,以及奉節的夔門入口。
秭歸的神獸傲天和贔屭生性好動,千百年來,慢慢走到了下遊,讓同斷找到了。
進入古道,必須要驚動鎮守神獸,神獸不受控製後,就會毀壞入口,這也是入口越來越少的原因。
孫鼎帶著所有人,從巴東進入古道後,由於犼和白澤的搏鬥,耗盡精力,所以兩個神獸都沉入江底,不可能再被打撈出水,所以巴東古道也隨即封閉。
現在的情況是,孫鼎和張元天還有一幹人,隻能和日本的同斷硬碰硬,背水一戰,打敗同斷後,從石牌走出古道,或者是戰敗,退守到夔門。
而後一種結果,是毛人鳳絕對不能忍受的。毛人鳳曾暗示,如果他們不能把同斷阻隔在西陵峽段,他會隔斷夔門的入口和出口。
所以張元天帶領的這些術士,與地麵上的軍隊胡璉部一樣,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中日雙方的術士高手碰麵的地方,就在青灘之下。青灘這個地方,是三峽地區的一個斷層。
古道在這裏非常寬闊,地下河流在這裏聚集成了一個巨大的地下湖泊。湖泊前方的盡頭,有一個石門,石門兩旁有兩個鯉魚躍龍門的雕像,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術士進入到古道後,在石門上雕刻出來的。也不知道雕刻這兩個鯉魚躍龍門雕像的用意何在。
雖然隔著一個湖泊,張元天等人都能看得清楚,因為兩個鯉魚雕塑,嘴巴裏吐出了兩道水流,水流碰撞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個亮閃閃的水球,發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