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坤心想,你老先生去玩遊戲,不又是十幾個小時不肯出來啊,於是死活求著不讓師父去網吧,徐雲風也沒太堅持,總算是在候船廳裏安分下來。
黃坤坐著覺得無聊,就問:“師父,巫山的鍾家到底什麼來頭啊?”
徐雲風心情還不錯,慢悠悠地說:“犁頭巫家,當年鍾義方是個人物,你也聽我們說過了,他當年跟你的爺爺、辰州寨的魏永柒、放蠱的苗家禾篾女,還有悖星家族姓孫的老爺子,和張元天一起打過日本人。不過後來呢,張元天要逆天,跟孫鼎鬧翻,幫忙的其他幾個家族就站隊表態,魏家、苗家不願意摻和,兩不相幫,走了。可是鍾義方被張元天糊弄,鐵了心跟著張元天,給他打下手。但是詭道的一個老前輩不答應,留了一手對付張元天,在關鍵的時候,張元天的命運掌握在了三個人的手上。”
“我爺爺和他的兩個弟弟?”黃坤一算當時參加石牌陰戰的人,就懂了。
“對頭。”徐雲風說,“你知道你爺爺站哪邊嗎?”
黃坤的頭“嗡”的一聲就大了。
“王八還囑咐我不要告訴你。”徐雲風不屑地說,“我非要說給你聽。”
“我爺爺站在張元天這邊?”黃坤已經明白了。
“你爺爺支持張元天!”徐雲風繼續說道,“但是你爺爺的弟弟黃鐵焰不答應。”
“當時應該還有一個黃家的人。”黃坤點頭,“黃蓮清,我爺爺的堂弟,他支持黃鐵焰而不是我爺爺,所以最後,我爺爺丟了族長的位置,被趕出了家門!”
“你覺得你爺爺很冤枉是不是?”徐雲風問黃坤。
“當然啊。”
“一點都不冤。”徐雲風說,“當時這件事鬧得厲害,黃鐵焰因為這件事死了,他可是你爺爺的親弟弟。你爺爺很愧疚,自己主動離家出走,黃家沒人主持大局,黃蓮清十幾歲獨自支撐起了黃家。”
黃坤腦門汗涔涔的,現在他更加明白,自己並不是陰差陽錯卷入到這件事情中來,而是命中注定。
“給你爺爺爭口氣吧。”黃坤從見到徐雲風開始,就沒見他這麼正經過,“幫他洗刷恥辱。當時黃家三兄弟正在爭吵,局勢緊張的時候,是鍾義方突然發難,出手弄死了黃鐵焰。你爺爺當時就後悔了,可是已經鑄下大錯。”
“這是50多年前的事情。”黃坤說,“你又是怎麼得罪了鍾家?”
“我去過三峽的古道。”徐雲風輕鬆地說,“鍾家的幾個門人在下麵攔路,被我收拾了。”
“你這麼厲害?”黃坤問,“為什麼不自己去,帶著我幹嗎?”
“因為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是你,黃鬆柏的孫子找回了這個場子。”徐雲風說,“這本來是王八的意思,沒想到因為陰陽四辨骷髏的事情,要提前做了。”
“我對付了鍾家,會怎麼樣?”黃坤追問。
“黃蓮清一輩子不能出四川。”徐雲風說,“他也找過鍾家報仇,可是鍾家人鬥不過他,就跑到湖北境內,你也知道巫山和湖北隻隔了一條小河。黃蓮清沒辦法,一輩子報不了仇。他死了,鍾家又遷回巫山,反正也近。黃溪本事比不上黃蓮清,鍾家就無所顧忌了。”
“所以我對付了鍾家,就是給黃鐵焰報了仇。”黃坤已經全部明白。
“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回到秀山,接管黃家。”徐雲風說,“王八第一次看到你,就把這些計劃想好了。”
“我當黃家的族長,到底能幹什麼?”
“你傻啊!”徐雲風笑起來,“王八布的七星陣,搖光的位子,就是要你們黃家人來鎮著。”
“一個星位需要多少人?”
“你們黃家所有人。”徐雲風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所以你必須要做黃家的族長。”
“你們其實可以找黃溪幫忙,為什麼要找我?”
“因為你身上有避水符。”徐雲風解釋,“黃鬆柏從黃家帶走的東西,已經給你了。所以你才是真正繼承黃家法術的傳人,黃溪隻能做你的跟班!懂了嗎?”
搖光,北鬥七星杓頭第一星位,七星陣法布陣的初始。
這就是王鯤鵬在駁船上看到黃坤之後,對其他的能人異士不太在意,而偏偏對這個籍籍無名的小字輩表現出極大的熱情,並且在事情結束後,和申德旭密談,還要拉著黃坤的原因。
王鯤鵬在帶領駁船離開長江迷霧時,已經知道了江水下的鐵板一定會招來張元天的窺覷,因為這是張元天進入三峽古道的最後一次機會。
在那個時候,王鯤鵬心裏就已經決定部署七星陣法對抗張元天。其中鎮守搖光星位必須得是黃家的傳人,而且巧合的是,剛好黃坤就莫名其妙地被申德旭叫到了船上。如果申德旭沒有叫來黃坤,王鯤鵬也會到長陽尋找黃鬆柏的後人。
但是黃坤介入到這件事以來,他從來沒有看到王鯤鵬對自己表現過很大的期望。哦,不對,黃坤看著眼前,剛剛吐露了這個安排的徐雲風,懂了,王鯤鵬對自己雖然表麵上沒有表達期許,但是內心,卻剛好相反。
徐雲風是王鯤鵬的同門,也是他的好朋友,是詭道掛名,是過陰人,他讓這個人做自己的師父,如果不是太看得起自己,怎麼會做這種安排。
現在師父又說了黃家當年和張元天之間的淵源,也就是說,黃坤自己完全沒有推卸的可能,因為,黃家嫡宗就是自己。但是有個問題黃坤還是沒有想明白。
黃坤問徐雲風:“師父,你說的那個避水符,我爺爺並沒有給我什麼符貼之類的東西,他甚至從來沒有教過我任何法術,而且我爸爸也從來不允許他教我。”
“黃鬆柏死前,真的沒有給你任何東西?”徐雲風問。
“沒有。”黃坤說,“他死的時候我在宜昌讀書,守靈的最後一天,我才趕回家,趕上給他送靈上山。”
“等王八回來了,再討論這個問題吧。”徐雲風說,“現在先去找鍾家把東西要回來。”
黃坤也無法可想,隻得同意。
下午,二人登上了去往上遊的水翼飛船。船很快就從九碼頭啟程,然後進入到葛洲壩三江二號船閘。黃坤和徐雲風正在船艙裏看著船閘裏的江水飛快地上漲,突然船閘上方的指揮塔傳來巨大的播音聲:
“請金山四號上的乘客徐雲風、黃坤,聽到廣播後,立即到甲板上,在閘口處下船。”
廣播重複了十幾遍,黃坤看著徐雲風,茫然不解。
徐雲風撓著腦袋說:“這他媽的什麼情況?”
船閘的水漫到了上遊高度,然後行駛到出閘口,果然出閘口的旁邊站著幾個人,他們身邊放著簡易跳板,領頭的是申德旭,正在指揮水翼飛船靠近。跳板搭上船板後,申德旭走上船來,看見了徐雲風和黃坤,立即說:“先別去巫山,出事了!”
徐雲風擺擺手,和黃坤跟著申德旭走到船閘上。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船上?”
“九碼頭到處是我的人。”申德旭笑著說,“別說你們打遊戲、買船票,就是上個廁所,都有人跟我彙報。”
徐雲風點著頭不屑地笑,“有本事啊,果然和王八是一路人。”
倒是黃坤不怎麼吃驚,當初他也是第一時間被申德旭從學校裏找到的,知道申德旭的厲害。
申德旭是個很低調的人,曆來這種身懷絕技,地位非同小可的人物,為人處世都非常謹慎,一點都不張揚。比如他來接徐雲風和黃坤的車,就是一輛普通的越野車。
申德旭身邊的隨從都離開了,徐雲風和黃坤坐在越野車的後排,申德旭自己開車。
越野車從船閘下來,開到了江邊的沿江大道,路上車少,申德旭開得很快。
申德旭邊開車邊說:“我們打撈鐵錨的附近,一艘挖沙船打撈起來了一個東西。”
“不會又是錨鏈吧?”
“不是。”申德旭語速有點急切,“是塊陰沉木。王所長去北京了,我想了想,隻能來找你。”
“沒事。”徐雲風說,“鍾家人跑不了,我不著急。”
申德旭說:“我的人正在跟挖沙船交涉。”
徐雲風一聽,喃喃地說:“該來的都來了,大家夥都要湊這個熱鬧。”
黃坤不知道師父說的是什麼意思。
申德旭專心開車,也沒有再說什麼,半小時後,越野車開到了胭脂壩江段的岸邊。果然遠遠就看見圍了很多人,一條挖沙船在附近。
申德旭把車開到人群旁邊,其中一個人大聲喊:“領導來了,大家先不要吵。”
申德旭下車,一群水手工人圍了上來,“哪個是領導,還講不講理了?”
這群人氣勢洶洶的,看來是挖沙船的工人。
“木頭在哪裏?”徐雲風直接問。
“喏,就在那邊。”申德旭手下的工作人員把手指向十幾米之外的江邊,隻見一塊直徑一米的黑色木頭,橫在沙灘上,幾個水手坐在上麵抽煙。
而來準備吊走木頭的工作人員,隻能在一旁看著,工具設備都放在旁邊,卻不能工作。
申德旭向木頭走去,那些水手知道申德旭是個大領導,就讓出了一條道。申德旭邊走邊問自己的手下,“談價談到多少了?”
“我們出到3萬了。”手下回答,“他們還嫌少。”
“他們要多少?”
“10萬。”
“你沒告訴他們這種東西是屬於國家的嗎?”申德旭皺起眉頭,“本來隻能給予他們象征性補償,3萬已經很不錯了。”
旁邊的水手聽到了,紛紛聒噪起來:“誰說3萬不錯了,這東西在長江裏,誰撈著就是誰的,別拿國家來壓我們。大不了我們把這塊木頭給燒了。”
申德旭看著跟他抬杠的人說:“燒了,就是破壞國有資產,要坐牢的。”
黃坤心裏覺得好笑,兩邊都在扯皮,誰不知道陰沉木燒不燃啊。
申德旭和水手說著話,幾個人就走到了陰沉木的旁邊。
申德旭仔細看了木頭一會兒,對坐在上麵的水手說:“4萬,不能再多了。”
“我們辛辛苦苦地從江底把這個東西撈起來,少於10萬我們不賣。”水手是鐵了心想要發財了。
徐雲風沒有參與申德旭和水手的討價還價,用手去摸了摸陰沉木,扭頭對著申德旭搖搖頭,臉色很不好看。申德旭看了更加緊張。
“5萬。”申德旭又開口了,“我們的經費隻有這麼多,如果你們還要堅持,別的部門來了,就強行拖走,你們最多領個獎狀和幾千塊的獎金。”
這話把挖沙船的水手唬住了,他們聚攏在一起,開始商量。
“給你們5分鍾時間考慮。”申德旭真的發起威來,還是很有震懾力的。接著他把手下叫來,“說說情況。”
手下回答:“我們是早上得到通知,聽說這裏有人撈起了陰沉木,我們不是一直在關注這片河段嗎,所以得到消息馬上就來了,到了這裏正看到他們把木頭拖到岸邊。他們是挖沙的時候,把這塊木頭刨出來的,水手們都知道這是陰沉木,所以就想快點弄上岸給賣掉。幸好我們有人在岸邊守著,不然真的被他們賣了。”
5分鍾到了,挖沙船的水手還沒有商量好,申德旭急了,對著水手問:“你們的船主在哪裏?”
一個水手對著申德旭說:“有事跟我說,船主不在。”
“你是船長?”
“我是輪機長。”
申德旭對這個輪機長說:“現在我給你們一個選擇,要麼拿了5萬走人,要麼我就扣你們的船。木頭我還是要了,一分錢不給你們。”
“憑什麼啊?”水手又開始激動起來。
“長航局去年就下了文件。”申德旭說,“這片河道不在采沙範圍內,你們違規操作了。把你們的操作許可證拿給我看看。”
輪機長猶豫了,申德旭是“老狐狸”,立即知道對方有貓膩,對著手下說:“調查他們這艘船的登記注冊號。”
手下馬上就領會到申德旭的意圖,大聲說:“沒有操作許可證吧?”
水手全都呆了,看來沒錯,他們是黑挖沙船無疑。申德旭來了精神,哼了一聲,“到底是扣船,還是拿錢走人?再不決定我就打電話給主管部門了。”
徐雲風卻走到水手跟前,對這些人說:“別耗了,你們靠這個發不了財的。這個不是你們想的木頭。”
水手開始讓步了:“算了,拿了錢走吧,搞不贏你們。”
申德旭解釋說:“這個真的不是你們想要的木頭,的確是陰沉木,但是不是自然成形的陰沉木,是古時候有人把這塊木頭故意埋在長江下的。”
水手們雖然沒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但是水下沉東西是鎮邪的一種法術,他們在水上吃飯的人,或多或少聽說過。
“是棺材!”徐雲風肯定地說,“沒錯,就是口棺材,泡桐木的棺材。”
水手們一聽,坐在木頭上的人,連忙溜下來,和其他人一樣,距離木頭遠遠的。
“我沒必要騙你們,不然我完全可以不給你們報酬。”申德旭口氣柔和,“小望,帶他們領頭的去市內,到財務室領錢。”
水手們看樣子是沒有選擇了,領頭的就走到申德旭手下的身邊,其他人打算回到船上。徐雲風卻攔住他們,“看看你們手心,是不是變黑了?”
水手們把手伸出來,果然手心都是黑的,一個人就說:“這個是木頭上沾的……”
徐雲風把剛才碰過木頭的手指也伸出來,“嗯,搓不掉。”
水手這才知道厲害,原來這塊木頭真的不能碰,剛才坐在木頭上的水手,連忙看自己大腿,不用脫褲子,脫鞋子的時候,就看到腳腕已經變黑。
這些水手都呆了,看著徐雲風,本能地知道他是個行家。
“用桐油洗,洗掉就掉了,洗不掉的,找三寸長的紅頭蜈蚣咬自己食指。”徐雲風說,“也不用害怕,照我說的做,死不了。”
這些人徹底明白了,這塊木頭真的不是屬於他們的,於是慌慌張張地走了,船上經常要維護木頭船具,以免因水浸日曬崩裂,所以桐油多得是。
徐雲風走到申德旭跟前,把黑漆漆的指頭給申德旭看,“漆毒,這麼多年在水下泥沙裏都沒散。”
“你覺得棺材裏是什麼人物?”申德旭問。
徐雲風說:“絕對是兩千年前的大人物,而且也是吃我們這碗飯的。”
“先弄回去再說吧。”申德旭歎氣,“不曉得這東西,對王所長是好是壞。”
“誰知道呢。”徐雲風苦笑。
3個小時後,陰沉木棺材被放置到一個偏僻的倉庫裏。申德旭、徐雲風、黃坤,以及幾個工作人員,都戴上了手套和口罩,看著它。
徐雲風繞著木頭轉了好幾圈,現在大家都看清楚了,木頭還是保持著原始泡桐樹的形狀,連枝丫都沒砍掉。
在過來的路上,黃坤聽徐雲風和申德旭解釋了。古代楚國地界上管祭祀和扶乩占卜的術士,死前會找一棵泡桐樹,死後,後人就把泡桐樹劈開一段,因為泡桐樹是中空的,把術士屍體放進去,就可保持站立的姿勢。然後把劈開的部分再填回去,泡桐樹就會把縫隙重新長攏。這是古時候術士希望自己得道飛升的一種方式。
隻是這個方法很偏門,知道的人少。而且放入屍體的人,會終身保守這個秘密。如果是講究點的,會自殺。不過,漢朝之後,這種喪葬的方式就失傳了。
申德旭說:“這口木頭棺材,上麵被塗了漆毒,那說明,這人生前地位不低,而且得罪過不少人才這麼做的。不僅這麼做了,還怕被人惦記,於是把泡桐樹沉入江底?”
“你前半句是對的。”徐雲風說,“後麵錯了,他應該是被仇家故意塗了漆毒,再沉入江底的。這是破解這個儀式的方法。”
“還有一種可能……”申德旭的語氣有點緊張,“裏麵一定有什麼東西陪葬。”
“打開看不就知道了?”
申德旭立即指揮手下的工作人員手工鑿木頭,工作人員鑿得很慢,小心翼翼,生怕破壞了陰沉木的結構。
他們先鑿了一個小口,在鑿開之前,所有人都帶上了防毒口罩,因為棺材外有漆毒,很難確定棺材內是否也有毒氣,而且裏麵是裝了死人的,死人腐爛也會產生屍毒。
黃坤注意到徐雲風沒有戴口罩和防護眼鏡,而且明明他的手指也是摸過漆毒的,他也告誡挖沙船的水手要用桐油洗,但是他自己並沒有這麼做。
徐雲風知道黃坤在想什麼,對著黃坤說:“這事我以後告訴你。”
工作人員順著畫好的線,慢慢敲鑿,圍繞一圈,幾個人統一用撬棍,把鑿開的部分撬起來,然後用行車的吊鉤和吊帶把鬆動的陰沉木板吊起來,移動到旁邊。
這棵兩千年前的泡桐樹被鑿開了。
泡桐樹裏的確有具屍體,頭部金燦燦的,但是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血肉,隻有已經近乎石化的骨骼。屍體旁擺滿了烏龜殼子。
工作人員用探測儀器分析出棺材內的氣體沒有毒性,大家都把口罩和防護眼鏡摘下。
黃坤湊近看了看說:“隻有屍骨和龜殼。”
申德旭卻搖頭,拿了放大鏡過來,慢慢地在棺材內觀察。
而徐雲風卻打量著這個泡桐樹棺材本身。
“一共有81個烏龜殼子。”清點的工作人員對申德旭彙報,“這種烏龜是生活在長江流域的一個品種,兩千年前很常見,現在已經幾乎滅絕了,很難發現。”
“這種烏龜的壽命是多長?”申德旭發問。
“不太清楚,”工作人員停頓一下,“有過零星的記錄,但是不能作為依據,說這種烏龜能活幾百年,但不是正史記載。”
“我去!”徐雲風突然罵了一聲。
“骨骼上有蠶絲。”申德旭用放大鏡看得很仔細,終於也發現了線索,“但是胸骨以上沒有。”
“馬上把棺材給闔上!”徐雲風大聲喊起來,“馬上,趕快!”
工作人員還在猶豫,畢竟徐雲風不是他們的領導,申德旭立即下命令,“馬上闔上!”
聽到命令,工作人員立即操作行車,把卸下來的棺材板吊起來,慢慢移動到棺材的上方。黃坤看見徐雲風蹲在地上,仰頭看著棺材板的下方。於是他和申德旭一樣,也做出同樣的動作,看著徐雲風看的方向。
棺材板靠裏麵的一麵,有兩尺左右的麵積,畫滿了奇怪的符號。這些符號有些是看不懂的象形文字,有些幹脆就是動物的圖案,那些畫出來的動物,都是蜘蛛、螞蟻,還有蛇類。就在工作人員慢慢放下蓋板,即將闔上的一刻,徐雲風用手指向棺材內部兩側的壁板。
麵對徐雲風的壁板上也畫滿了類似的符號,然後徐雲風和黃坤、申德旭飛快地跑到棺材的另一邊,看著對麵的壁板,這一側的壁板上,畫的東西卻隻有一個,但是比剛才看到的就清晰明了多了。
這一側的壁板上,畫著一個鬼頭,四眼鬼頭,額頭上的兩個眼睛是豎著的,獠牙猙獰。
蓋板落到了棺材上,黃坤在蓋板闔上之前,仿佛看到了這個四眼鬼頭上方的兩個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直到蓋板落下……
“這是什麼?”黃坤問。但是沒人回答他,他看到了申德旭的腦門上汗涔涔的,而且臉色蒼白。
“呸!”徐雲風啐了兩口,“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真他媽倒黴,越忙越亂。”
申德旭跟手下說:“馬上聯係郊區的牛場,弄一頭牛過來。”
一個手下就開始打電話,信號不好,說了幾聲,對方也聽不見。他準備走到門口去打。
“不能離開!”申德旭看來是緊張到了極點,“所有人原地待命。”
打電話的手下連忙退回來,不過此時信號好了很多,他對著電話說:“喜旺牛奶公司嗎,我需要你們奶牛場提供一頭牛到勝利四路15號來,有人會跟你接頭……不要問我是什麼公司,會有人跟你們解釋的,是的,我們買,多少錢都買!”
“說完了沒有!”申德旭的氣勢出來了,對著手下大吼,“沒時間跟他們囉唆。直接給分管輕工業的×副市長打電話,報上我的名字。”
手下立即照辦,“×市長你好,我是水文局申德旭高工的助理小望……”
申德旭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胡亂走動,他等著小望把電話打完,然後對所有人說:“大家控製呼吸,慢慢坐下來,盤腿坐著。好,好,就這樣,全部不要動。”
所有人都在申德旭的指揮下,盤腿坐在地上。倉庫裏一片寂靜。此時,所有人都明白了申德旭為什麼如此緊張了。
空氣中有聲音,在剛才的環境下,根本聽不出來。但是所有人都不說話了,這聲音就出來了。
是一個男人抑揚頓挫的哭喊聲,而且這個哭聲是伴有詞的,隻是哭出來的詞,誰也聽不懂。聽嗓音,這個男人的喉嚨已經非常的嘶啞,但是仍舊在竭盡全力地哭號,並不停頓,他在一個字一個字地哭喊著。
黃坤隻聽懂了一個字:“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