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晴晴捏著手絹包裏的碎銀子,咬咬牙把它遞給古大巴。這種時刻,總要依靠個成人來拿主意,也隻有他的行為在夥計的眼裏才是算數的。古小紅會意,開口對那夥計說道:“小哥,能不能給我們看看實惠點的?”
夥計本來想翻著個白眼說:“莫不是留著錢給自己攢棺材本?”可是看到古小紅黑黑的眼瞳,雪白的小臉,嫩菱肉樣的嘴唇,惡毒話就說不出來。
古大巴單手就將盛殮了桑老頭的薄皮柳木棺材扛上馬車,棺材店老板見狀更不敢在價錢上與他們多糾纏,送瘟神樣的趕緊請他們早早離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03綠鬟紅唇弄白玉
等三人在鎮外的一塊荒地裏為桑老頭填起一座嶄新的墳包,早過了晚飯時候。小家小戶的各自關起門來竊竊私語,或是談論起古家兄妹鵲巢鳩占的野心,或是說道桑晴晴的人小鬼大。
原來桑家是開豆腐坊。桑老頭早年離鄉,待回到鎮上的時候便帶著繈褓中的孫女,與孫女相依為命近十年了,他是壽終正寢,老死的。兩天來,鎮上的人隻知道豆腐店關著門板不做生意,鎮上的居民斷了豆腐吃,以為是跟往年一樣桑老頭帶著孫女突然離開幾天去祭拜早死的兒子媳婦。誰都沒有想到竟是桑老頭壞了。就連最貼隔壁的鄰居都沒有在夜裏聽見桑晴晴的哭聲和響動。
“你說她是不是缺心眼,爺爺死了,居然都不哭,弄個外鄉人來幫忙一埋了事,真是白養了十來年。”
“我看是那個外鄉人沒安好心,他現在上無片瓦遮風,下無寸地立錐,假惺惺地做件好事就白得一個豆腐坊。別看桑家丫頭現在小,我看出來了,是正宗美人坯子,再過幾年就能成豆腐西施……”
還有人這麼說:“你們看,古家的哥哥和妹妹哪裏有一點相像的地方,沒準那女孩也是他路上拐來的。”
不管他們怎麼在背後議論這兄妹三人短長,這些人終究還是得了福利的。因為古家兄妹在桑家安頓下來的第二天,楓陵鎮居民的飯桌上又出現了豆腐菜。
那些懷著各樣心思議論紛紛的人唯獨沒有將事情往最溫和的方向思考。是堅強的桑晴晴願意收留流浪的兄妹,也是善良的古家兄妹不忍心不照顧孤女桑晴晴。
人們隻看見了豆腐的白嫩滑軟,卻不知道世上做活有三苦,“打鐵、當兵、做豆腐”,做豆腐也是重體力活。哪裏是個頭還沒有磨盤高的桑晴晴一人做得來的?
自此,古大巴每日的活計就分成了兩份——做豆腐,賣牛肉麵。每日月斜向西天,天色未明時,他便被桑晴晴從地鋪上拽起來。灰馬雪虎站在天井裏搖著尾巴,溫順地由著古大巴把它套上磨盤,蒙住眼睛。它噴出一大口白蒙蒙的水汽,來發泄心中的積鬱,卻依舊乖巧的沒有發出嘶鳴。雪虎是一匹還處於青年時期的漂亮馬匹,它是驕傲的,它也有這資本驕傲。對它而言,拉一部簡陋的馬車已經是折辱的極限,沒有想到緊接而來的還有更大的苦難。這種痛苦絕對不是因為沈重的體力勞動,而是因為江南柔弱的地皮經不起它猛烈奔跑的踩踏。它很久沒有癲狂地嘶鳴了,隻能重重地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