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段(2 / 3)

這就是古家兄妹與桑晴晴相識的經過。當這條街上,這個鎮子上的所有人都對古家兄妹保持一種敬而遠之的戒備時,隻有十歲的桑晴晴打開鋪麵上的小門,把他們攔了下來。在鎮上的人們看來,這是頗需要些膽識的。但沒有人知道這其實是無奈之舉,是她意識到自己走投無路後,上天給她的一個能繼續好好活下去的機會。所以,一定要抓住它。

溫馴的灰馬拖著那一車麵攤家什桑家門前的青石板地上停下了。兄妹二人隨著桑晴晴走進小門走進低矮昏暗的房間,哥哥古大巴的寬闊身板還得側身才能進得來。古小紅看見一縷深秋陽光從天窗裏探進來,正落在竹片床板上,成了一道奇形怪狀的光影,床板上鋪的是臟得已經分辨不出顏色的褥子。無數小小的金色灰塵在光影裏盤旋。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奇怪味道,有陳陳的黴臭味,又有淡淡的鹽鹵氣味。一個老人就熟熟地睡在那竹片板床上,淩亂的白發耷拉在胸`前,絲毫未受來客的驚擾。

古大巴一眼就看出這個老人的臉色泛著死灰的青白,胸口沒有了起伏,露在被外的手背上顯出小小的斑塊,應早已停止了呼吸,他轉向桑晴晴問:“這……這是你親人?”

他不開口的時候冰冷的樣子挺能唬人,一開了口,卻立刻讓人想捧腹大笑。老天吶,怎麼會給這樣一個英挺的人物配了一副打結的舌頭?怪不得他來到楓陵鎮後一直沒有開口,無法避免時也隻由古小紅出麵與人交涉。

古小紅對哥哥的怪腔怪調早已習慣,此刻的桑晴晴更笑不出來。她她明艷的眉眼間透著遠超這個年齡該有的鎮定。她低下頭看看老人隻說:“我的爺爺走了兩天了,鎮上的人也斷了兩天的豆腐了。”

未到中午,桑家豆腐房緊閉的小門再次打開,在街上各自忙碌卻又在偷偷關註桑家的人們心內都是一陣激動,街上頓時靜了不少,行人們竟都匆匆蹩進街麵各色鋪子裏去,尋著相熟的掌櫃一起小聲嘀咕著觀望著。

隻見古大巴一人從裏麵出來,將馬車上的零碎搬進了桑家。等再出來時,肩上赫然扛了一具老人的屍首,正是豆腐房的老掌櫃。在轟然如炸的眾議聲中,古大巴將老人的遺體平放在了車上。桑晴晴頭前領路,古小紅押後,向鎮子另一邊去了。馬車在青石路麵上走得很穩,偶而有石塊擱了車輪,一個顛簸,竟然把老人的一隻手顛了下來,垂在車沿邊,一蕩一蕩的。這時他們才發覺,因為一時疏忙,居然忘記給老人找一領草席給裹上。可實際上,桑家可能也沒有草席。桑老頭常年曲縮在陰暗潮濕的桑家店鋪裏的身子,在這最後一刻得到了盡情舒展,也品嘗到了悠閑而沒有熱力的陽光。

還有好事者註意到那紅衣女孩進了一趟桑家,再出來,臉顯然抹過了,與鎮子上有名的小美人桑晴晴站在一起居然平分秋色。

這支擴充後的隊伍浩蕩地沿著長街走下去,轉了幾條街,抵達了棺材鋪。

棺材鋪老板對於喪家直接把親人的遺體推到門外現配匣子的做法頗有腹誹,對他們的財力更是嚴重質疑。於是便想著要刁難他們,他袖起雙手,對夥計使眼色,夥計會意的將三人帶到一邊,口若懸河,唾沫橫飛,盡給他們介紹些昂貴貨色。棺材鋪的生意平時總是清淡的很的,夥計也樂得在這樣一個悠閑的好天氣裏整一整這些消費不上檔次的窮客戶,給自己麻木的生活帶來一點小小的樂趣。他把他們領到一口口光鮮的匣子前,那些款式有方頭的,有闊頭窄腳的,或者整段斜貨材料摳的,裝飾有浮雕的,彩繪的嵌螺鈿的,紋樣有鬆鶴鹿梅,“暗八仙”。隻是夥計成心使壞,故意把杉木的說成是楠木的,把楠木的說成檀香木的,反正料著這些窮人認識的木頭也隻有柴禾,怎麼識得出來什麼壽材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