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風華絕代的月夜落得如此地步,實在是件令人惋惜的事。看過他現狀的仙人大都選擇原諒他犯下的重罪,紛紛替他求情,連無羿都開口要求饒他一命。
其實不必其他人求情,鴻淵心中早已不想再追究下去了。隻是月夜身為月姻司屬眾,想要看望他就需得到月姻司去。若非如此,鴻淵真恨不能日日守在他身旁。
見他右目深陷,鴻淵便剜了自己左臂上的血肉為他修補,對外隻說是用一顆玉珠化作原樣補了——其實也不是使不得,可那靈動的明眸豈是一顆玉珠能代替的?到底不如血肉有靈氣。加之鴻淵高超的修為,補好後的眸子同先前的幾乎沒什麼差別。幸而如此,鴻淵才稍稍覺得安慰些,連帶著手臂上的傷口也不怎麼疼了。
唯一無奈的是:他想盡辦法,卻始終喚不醒沉睡的月夜。
世事難料,月夜這一睡就睡了整整二十年,誰知醒來後前塵全部忘卻,一雙完好的眼睛裏隻裝得下一個月光了。
月華遍查典籍也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而月光麵對月夜愈發親密的癡纏隻得東躲西藏,最後逃也似的去了人界。月夜自然不能罷休,軟磨硬泡,非逼著月華放他下界去找月光不可。鬧到不可開交,月夜甚至動輒以死相挾,隻扯著月華不放,對趕來勸解的諸仙不理不睬,連見到鴻淵也隻是疏離地低低頭就再不管不顧了。
好陌生……那不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眼裏應該隻有他!
鴻淵驀然發現自己的心裏住了一隻獸,它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露出嫉妒的獠牙,一口一口撕咬著自己的心。如今看來,原來當初最在意的並非是月夜修習外族法術脫離仙道,而是他和別人親密依偎的樣子。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鴻淵想不通,但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他的身份和地位不允許他恣意妄為,他不能帶頭違反天界的法度。更重要的是,他的修為不可以停滯,因為天界的狀況越來越不穩定了,他必須不斷提升自己的能力,希望能修補好缺損,抵消月夜犯下的錯,保護整個天界……
月夜終於如願下界的那一天,鴻淵獨自坐在空曠的大殿,在自己築起的結界中放聲大笑,笑到無法遏止,直到發不出聲音。
盡管理智不斷發出警報,但鴻淵還是不由自主地開啟通天眼,用古老的晶石追隨著那早已印刻進心中的身影。看著他的愛戀,看著他的失落,看著他的痛苦,看著他的心碎,看著他絕望,看著他再投進另一個懷抱。
然,爭若不見……
總以為心已經痛到麻木,卻還有更尖銳的痛楚一浪浪接著襲來。被啃食得千瘡百孔的心頑強地自我愈合,一種異樣的恨意如瘡口上猙獰的疤痕蔓延交錯。
小夜,你的痛讓我感同身受,可你的愛卻讓我恨之入骨——為什麼你撞得頭破血流還不知悔改?為什麼你不能回頭看看,看看等在最初的我?為什麼我們不能停留在從前的快樂時光?
小夜,是你的錯,是你改變了。你追尋的東西並不屬於你,因此你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雖然神的諭旨說要慈悲仁愛,可就在這一刻,鴻淵突然發覺了恨的妙處——自從有了它,胸膛裏的傷口就不再痛了。柔軟的情感裹上一層堅硬的冰甲,於是便不怕什麼傷害;心頭滴下的血凝結成鋒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