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可以先一步將所有威脅掃除。
鴻淵以為自己想的很明白,所以才能在月夜求死之時成全他。然而若真是如此,為什麼在那個熟悉的身影消散的刹那,頭腦中竟是一片空白,仿佛世間再沒有值得入眼入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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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間發現靜桐的秘密時,鴻淵被巨大的狂喜衝擊得幾乎想要長嘯一聲。死灰一般的心瞬間複燃,激烈的搏動讓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始終不曾放下,隻是將那份感情深埋入心底。
本以為結束的一切又有了轉機,鴻淵決心對自己誠實,這一次不再苦苦壓抑。
於是瞞過靜桐,也瞞過所有人,每日偷偷去禦園看那朵稚嫩的蓮花:小心翼翼地以指尖輕輕碰觸,奇異的觸♪感溫暖了曾經冰冷的心。欣喜地看它日漸茂盛,看它結出純白的花苞,看它嬌豔而天真地綻放……
滿心期待,卻再次錯失。
鴻淵動用一切力量,甚至親自到人界找尋過。可那朵蓮花仿佛隻是他的臆想中的幻影,一朝消散便再無可尋覓了。
不能聲張的痛苦和失望毫不留情地穿刺過胸膛,幾乎把鴻淵推下瘋狂的深壑。本就內斂的情緒經過風霜的摧折,更是深沉隱晦的叫人難以揣測。
曾經的柔情好似熟透了的水果,時間一長就易腐壞,再不複當初的模樣。三百年過去,連鴻淵自己都相信可以遺忘掉時,卻又在不經意間撞上了少年的帶著好奇和疑惑的注視。
完全不一樣的麵容,為何竟會引發似曾相識的感覺?!
鴻淵不動聲色地放長釣線,先讓對方放下心,再旁敲側擊暗中查證。隻是以往的打擊曆曆在目,他已不會輕易去期待什麼——因為期待越高,心就會摔得越重。
原來那個少年真的是月夜魂魄所依附的那朵蓮花,不過清甜可愛的他似已拋棄了過往的一切,有了新的樣貌,新的名字,新的經曆。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他錯過了,故而他的孩子終究是不再隻屬於他了。但理智分辨得明白,心卻還是隱隱不甘,執念大約已經融進了骨血中,分割不清,所以不想輕易放手。
鴻淵搬出仙尊的身份,月華隻得將月瞌交出。進到月瞌的房間才發覺,少年早逃了個無影無蹤,惟有替身傀儡乖乖待在原處。
“做得有模有樣,可惜……還是太天真了。”
通天眼被月光毀去,本以為要費力去找的,豈料他留下此等方便。
果然,以鴻淵的修為,少年立刻被召喚回來——隻不過與此同時,他那曾被封印的記憶也恢複了。
時機不對。
不是沒有努力過。動之以情也罷,強勢威逼也罷,這一次鴻淵可謂是軟硬兼施、恩威並用。可惜月夜的身體換了一個,骨子裏還是一樣的寧折不彎。
當閃著銀光的血滴飛濺著落到衣襟、袖口、手背,鴻淵突然覺得很荒唐:明明開始時是愛惜,為什麼現在會變成傷害?
直到最後親眼看著少年試圖逃離,鴻淵才慢慢體會到千年來自己心中的愛與恨就像是鏡外形和鏡中影,以為是截然相反,其實卻是同源而生。真正與愛對立的情感不是恨,而是鏡後那空蕩蕩的漠然和遺忘。
如果愛已經不再,那何必獨留下恨來折磨自己呢?
罷了,放手吧。既然他的孩子那樣堅定的選擇了新的生活,與其決絕破裂,不如退一步留下最後一絲溫情和感念,至少可以保留溫暖的記憶來點綴漫長的時光。
第一次訣別,你最後望向我的目光是嘲諷與欣慰——嘲諷我的錯失,欣慰你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