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也未細究,漠漠地露出一個假笑。
他當然得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隻當是連戰去挑釁衛晉祥反被誅殺,在明初麵前隨意一說,她也不會細細追問,如此一來,連戰的死壓根算不到他的頭上,他隻要謊稱一聲“沒有收到禦令”“對連戰突襲毫不知情”就能在明麵上擺脫嫌疑了,這當然隻是拖延攝政王的緩兵之計,因為王少安壓根沒打算再回朝。
此處,王少安正得意著連戰之死時,而另一邊狼籍的戰場上,一具穿著連戰戰袍的屍體被馬踩得麵目全非,真正的連戰卻在隱在士兵群中,當時遇伏後,連戰的替身替真主承受著一次次襲擊,而真的連戰卻在意識到中伏之後,帶著一批親衛逃走……
時間不多,衛晉祥投降的兩個條件完成之一,剩下的就是歸還長安公主,王少安到這種地步,已不再想著征伐,他要盡快和衛晉祥達成共識,讓衛晉祥配合他做一場戲。他暫時還不能回京城,但他總要有一個不回的理由。
天亮,王少安就要親自送明初去往瀾城城門下了。
明初晚上久難入睡,一種不好的預感無端生起,並且在她的心裏越結越深,好像,要出事了,而且是一件十分嚴重的事。
她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索性走出軍帳去透氣,卻剛巧看到另一間帳篷旁邊有一個穿紫色長袍人隱去了。
看背影和衣服像是承元,軍營裏隻有承元、王少安還有軍醫會穿便裝,那身材一看,就讓人想起承元。
她本想轉頭就走,又不知出於什麼思緒,快步追向了他消失的那方。近期王少安有過特別吩咐,不用再限製明初的活動自由,隻要身邊有人看著就好,軍營這麼大,除了不能逃跑,中軍大帳她不能隨意去之外,其他地方都可隨她。
明初一連拐過好幾間帳篷都沒再看見承元,她站在帳篷的過道間,四下去尋找他的身影,一股火緩緩自心頭升起,惱怒,焦慮。他這樣子算什麼?難道她對他的態度,跟他說的那些話還不夠清楚麼,她討厭他,恨不得殺了他,為什麼他還是像幽靈一樣時不時把她注視?她不需要他裝可憐,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
“承元,你給我出來!”這股火越燒越旺,她終於抑製不住,不殺他,但她可以請他離她越遠越好,天高地遠,她不願此生再見,“你偷偷摸摸在我帳篷附近做什麼,你本也是個驕傲的人,做別人的奴才就算了,請你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你夠了承元,你每次默默注視我,不但不會讓我覺得你有心,反會覺得你惡心!”
紫衣一角,再次在明初前方的一間帳篷後閃過,明初下意識想追,可在腳步剛抬時她放棄了打算。雖說軍營裏安全,但是不歸鎮的教訓她仍然刻骨銘心,給她帶來嚴重的心理陰影,在這讓她失去了追下去的衝動。
“嗖!”
淩而迅疾的破空聲輕盈若無,在明初正要退去時,兩粒飛鏢穿破了她前方的那間帳篷,直接射向她的心口!
明初迅速一個倒仰避開暗器,手掌著落時順便抓起地上兩顆小石子,手掌猛地一揚,從指間飛出去的一顆石子順著帳篷破開的洞回射,接著發出“卟!”地一聲,想必是那個人中招了。
緊跟著又是一顆石子原路打去,但這一下已是落空。
明初箭步上前去看,這時前方帳篷突然一撕為二,一條人影像電閃一般向明初刺了過來,對準她的,是一把無比鋒利的匕首。
“找死……”明初自認她的身法不慢,一般的箭支都能躲過,更別說是人,見那個人的致命的匕首迅速抵近,明初身子一矮,整個向他的懸空的腹下滑去,當那刺客魚般從她上方躍過時,她猛一起腳,重擊他小腹,誰料!
他的腹上像有一塊帶刺的鋼板,這一腳下去隻覺腳趾上傳來一陣奇痛,而那個人已經在她中招的同時,身子下俯,匕首向她的腦門劈去!
“呼!”一顆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刺客的匕首上,把它生生震飛。
刺客見勢不妙,火速盾逃。
承元再趕上來時,刺客已經隱在軍帳叢中,動靜驚到了巡邏的士兵們,警號忽響,軍營第一時間進入了戒備狀態,展開地毯式搜尋。
見明初的右腳上鮮血淋漓,承元眉頭一緊,蹲在她身邊,托起她的傷腳,緊張地道:“讓我看看……”
話都沒說完,明初忍痛一把推開了他,聲音冷冷:“傷了還有軍醫,不必勞煩你。”
“你傷得很重。”他再次上前,而迎接他的,是比上句更冰的冷語:“滾。”
“我的傷跟你無關,請不要,再在我麵前作戲了好麼?”她紅著眼,字字咬碎。腳上的傷讓她疼得臉色慘白,說話間幾次咬唇,冷汗也在涔涔直冒,鮮血很快染紅了她的靴子,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