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葛生。
那個寫《雁南歸》的。
“你先看著，下個禮拜我給你安排了回北京一趟，跟嘉木的沈總吃頓飯，爭取一下試鏡的機會。”朱正陽眉頭又擰了起來，想想又來氣了，“你說這個關頭，你非要在記者麵前說這麼一句，何必呢！”
顧驚秋這下是真知道錯了，也知道為什麼周衍看到新聞以後給朱正陽打電話是那種不豫的口氣了——好不容易給他掙到了這樣的機會，他卻隻圖一時嘴快。擱誰誰不生氣。
“那……嘉木那邊會因為這事兒不用我嗎？”
“不好說。”朱正陽搖了搖頭，“嘉木又不在乎你罵不罵人，他們看的隻是網上的輿論。要是還能扭轉過來，倒也不是說定死了不肯用你……盡力而為吧。”
“那，跟沈總吃飯……是怎麼個吃法？”顧驚秋眨眨眼，想起了跟周衍那段不怎麼愉快的初遇，“韓俊傑也要一塊來吃嗎？”
要他跟韓俊傑同席吃飯，好像是有一點兒困難。
朱正陽又橫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什麼怎麼吃飯！這爭取的是試鏡的機會而已，人家本來就是想用韓俊傑的，你說他還用不用去敬酒！”
哦，那就是不必。顧驚秋馬上放鬆了一點，被凶也凶得喜滋滋的：“好，好。不用最好。”
然後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猶豫了一下，雖然有點兒不好意思，但還是輕輕開了口：“朱哥，謝謝你。”
朱正陽還是沒什麼好氣：“謝什麼？我又沒這本事直接讓人把角色給你！”
“謝謝你還願意幫我爭取。”顧驚秋鄭重其事地看住了他的眼睛。其實對於朱正陽來說，韓俊傑和顧驚秋都是他手裏的藝人，一個本子遞過來，自然是著緊給更紅的那一個——雖然顧驚秋現在躥紅躥得快，但咖位和國民度跟韓俊傑還是不能比的。雖說拿到這個本子，是葛生的推薦、周衍的出力等等多方合力的結果，但本身朱正陽在韓俊傑已經拿到邀約的情況下還願意給顧驚秋爭取，不得不說是極大的偏心了。
朱正陽臉上微有動容：“你這小子……還有點良心。”
兩個大男人，難得這麼掏心掏肺地說這樣的話，兩兩看著都有點兒尷尬起來。朱正陽打量了他兩眼，突然想起好幾年前剛把他帶進天靈的時候的樣子。那個時候的顧一凡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是他一眼就相中了，覺得這絕對是棵好苗子。他一向頗有些自負於自己看人的眼光，所以顧一凡第一部戲就被原丘挑中的時候，他也很是得意了一番，甚至還想過興許自己手裏還能出一個影帝呢——隻是沒想到《風月》黃了，當時顧一凡像是被打擊得不輕，後來一直也沒什麼上進的意思，他先是恨鐵不成鋼，後來曾黎又把韓俊傑給了他帶，眼見著韓俊傑紅了起來，顧一凡還是那個樣子，他也隻好隨人去了，但說不灰心、不可惜，是不可能的。
到如今峰回路轉，還是見出了當年眼睛毒，到底是沒走眼。
顧驚秋被他五味雜陳的目光看得一陣惡寒：“不是，朱哥……要罵就罵吧我真的知道錯了，別這麼看著我行嗎？”
朱正陽其實也不想再罵了，可他越沉默，顧驚秋心裏就越是打顫。朱正陽這個人很瑣碎，又愛絮叨，如果他真的什麼都不想說了，那就說明這事兒真的已經非常嚴重了。他懟記者的視頻在事發之後沒多久就已經傳遍了網絡，朱正陽昨晚還在北京就緊急打了個電話過來，直接讓小白給他保管手機，不允許他再看任何網上的言論，更不許他私自發表任何聲明，然後買了最早一班機今天一早就飛來了上海，一來就從小白那裏接手了顧驚秋的手機，“暫時”替他保管了，現在手機就放在桌麵上，屏幕漆黑，像一個通往輿論戰場的詭秘通道。
然後那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顧驚秋嚇了一跳，跟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似的，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朱正陽，愣是沒敢擅自接電話，盡管他們倆都已經看到，來電的是周衍。
朱正陽看見他這副不怎麼真誠的慫樣子就無語——早幹嘛去了？對著記者的時候怎麼就不慫了呢？但又無法克製地有幾分於心不忍，隻能不耐煩地一揮手，示意他趕緊接。
顧驚秋趕緊接起來，渾然忘記了兩人上次見麵的劍拔弩張似的，畢竟這事兒實在是他的錯，怎麼說都脫不了。所以他恨不得把滿身的爪牙和倒刺都收起來，用自己所能想到最乖順最知趣的口氣道：“喂，周總？”
周衍的語氣倒是還好，想來是火氣已經對著朱正陽發完了：“《花不語》的劇本收到了？”
“收到了，呃，我……”
“收到了就好好讀一讀劇本吧，這個劇的配置很好，人設跟你之前的也都不太一樣，正好能扭轉一下既定的印象。”周衍頓了一下，頓得顧驚秋心裏直打鼓，以為他要提到這件事了，可周衍還是沒說什麼，隻是繼續用就事論事的口氣道，“這個戲葛生不參與編劇，她的話語權有限，也隻能推薦一下了，接下來都要靠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