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仙,我……”她咬緊下唇,眼眶裏的淚珠不停地打轉,“可我過不去自己心底的那一關,你知道嗎?我現在能感覺到自己的體內有一股不屬於我的靈力,它好像有自己的意識,遊走到哪裏就同化哪裏的靈力……我怕有一天我會被這股陰冷的靈力影響,從此再也不是我,而是另一個人了!你明白這種感覺嗎?!”

蒲鬆齡怔住,沒有再開口說話。

燕赤霞此時開口道:“此時暫且不急,大家現在都受了傷,也需要回去休息靜養,聶小倩,不論你想做什麼都要等明日再說。”他又看向蒲鬆齡,“蒲兄,你身體怎麼樣?還能站得起來嗎?”

蒲鬆齡點了點頭,扶著一旁的樹幹踉蹌站起,捂著胸口低低咳嗽了兩聲。

聶小倩坐在地上,茫然地看著他們打掃戰場。

那些散落的柳枝被眾人集中堆在一起燒成了灰燼,而那棵斷裂的老柳樹則被燕赤霞用小劍挖了樹心,收在箱子裏,據說是一塊不錯的喚靈材料。

一行人結伴返回蘭若寺。

期間,寧采臣一直很好奇的看著聶小倩的身影,臉上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聶小倩不喜他的關注,偷偷躲在蒲鬆齡的身側,借蒲鬆齡的身體遮擋住寧采臣的視線。她自從吸收了柳妖精魄以後,有了實體,便沒辦法再鑽進玉佩裏了。

蒲鬆齡也有些奇怪,問他:“寧兄,你為何一直看小倩?”

寧采臣尷尬的笑了笑,撓了一下後腦勺,說:“我從來沒見過女鬼,有點好奇,真是冒犯了。”

蒲鬆齡神色晦暗了一下,微微頷首,“原來如此,不過小倩畢竟是女眷,寧兄還是不要太過直白的好。”

寧采臣:“……好。”

聶小倩跟著眾人回到蘭若寺,三個人各自回房,蒲鬆齡找了一間空屋休息,這間屋子的屋頂有一塊坍塌的地方露著夜空,幸好今夜無雨,否則這屋子定會被雨水澆透。

關上屋門,蒲鬆齡坐在滿是灰塵的床板上,靠著牆低聲歎了口氣。

聶小倩走過去,坐在床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掌,又摸了摸臉頰,確認一時半會真的不會再有嫩芽冒出來了,才鬆了口氣,扭頭看向蒲鬆齡。

“小……留仙,你脫下衣服,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好。”蒲鬆齡緩了緩,解開衣帶,開始脫長衫。他在聶小倩麵前從來不扭捏,也不曾想什麼男女大防。事實上,小時候聶小倩也不是沒替他洗過澡,那時候他渾身上下都被對方看了個遍,如今不提也罷。

蒲鬆齡很快將沾滿灰塵泥土的長衫扔到一邊,又解開了裏衣的衣帶,將貼身的裏衣也褪了下來,露出赤裸的後背。

蒲鬆齡的後背並非普通書生那般瘦弱,反而肩寬腰細,肌肉勻稱,線條十分優美。隻可惜此時後背上滿是青紫的勒痕,肩上還有一排慘不忍睹的血洞,血液已經幹涸凝固了,沾在裏衣上,撕下來時,傷口又重新開始流血。

聶小倩看了一下傷痕,當即眼淚在眼眶裏泛起了淚花,她深呼吸忍住了想要哭泣的衝動,走過去撿起長衫,從衣懷裏取出手帕,擦了擦他後背的塵土。

“留仙,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院子裏打一點井水,你的傷口裏都是灰,這樣不行,會感染的。”

蒲鬆齡坐在床上,點了點頭,伸手撐在牆上,壓抑著喘了一口氣。

聶小倩當即捏著手帕離開,起身去隔壁燕赤霞的屋子門口,敲了敲門。

“何事?”

“燕公子,請問你有傷藥嗎?”

“我拿給你。”

聶小倩借了一個盆,去院子裏打了一盆井水,拿著傷藥回了屋子。

蒲鬆齡手掌撐在牆上赤裸著後背,任由聶小倩用水沾濕了手帕,輕輕擦拭他背上的血跡和灰塵。兩人都沒有開口,氣氛沉默了一會兒。

聶小倩清理完了傷口裏的髒汙,將傷藥灑在血洞裏,隨後用幹淨的布纏起了肩膀。

“留仙,這段時間要小心,肩膀不要用力。”

“嗯。”蒲鬆齡答應了一聲,眼眸低垂,任由聶小倩替他穿上衣服。

此時,兩人又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聶小倩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小鬆齡的生活的樣子,起床穿衣,洗漱用餐,一起上課,一起玩耍,最後再在她的懷裏聽著睡前故事入眠,美好的好似夢境。

蒲鬆齡閉了閉眼,右手伸過肩膀,一把按住了聶小倩捏著衣領的手指。

“小倩,今晚你留下來好不好?”他輕聲道,“別走,留在我身邊。”

聶小倩心頭一顫,手指幾乎拿不穩衣領,連忙想要縮回去,但蒲鬆齡卻死死按住了她的手指,不讓她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