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求死(1 / 1)

“主上,屬下無能,請主上責罰。”

“幽一,你們怎麼回來了,那他是不是也回來了?”

“主上,靖王他恐怕已經……屬下們找遍了整個山崖,雖未見到靖王的屍體,但是,卻也未在附近找到靖王。靖王這麼久沒消息,所以屬下猜測……”

“他終是不要我了是麼?你們都下去吧,讓我自己好好的靜一靜。”

月光如水,靜靜的撒在窗欞上,她就隻是呆呆的望著月亮,任寒風刮在臉上。淚終於大顆大顆的滾下,心一扯一扯的痛,整個天好像都塌了下來,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原來失去他是那樣的痛,深入骨髓的疼,全身的血脈仿佛在霎那間被抽離,世界變得一片黑暗。在邊關,她留下了幽冥十六騎,就算是烏爾托不撤兵,她也下了準備,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是所有人都放棄,她也不會,幽冥十六騎跟在她身邊多年,如若不是真的沒了線索,她們也不會貿然撤退。腕上的鐲子還在叮當作響,而她的良人已然不在,如今那個溫婉如玉的人也離她而去了,那麼她的世界還剩下什麼,她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如今三國鼎立,蘇嘉颺又折損了一名大將,定不會貿然出擊。多可笑,這個暫時的和平,竟是用她的婚姻和蘇曦颺的命換回來的。也許她真的過於天真,以為隻要嫁給蘇嘉颺便一了百了,不曾想,卻是害了她最心愛的人。她忽然覺得累,這個世界仿佛再與她無關,活著已經再沒有什麼意義,死倒是一種解脫,徹底的解脫,逃出這個牢籠,跳離這深不見底的後宮。

清早,飛絮推開門便覺得周身一陣寒冷,心猛地一抖。昨天自從聽到靖王的死訊之後,公主就說要自己靜一靜,不要任何人叨擾,如今……急忙向裏間奔去,連摔了盆子也顧不上。看到她仍安然的坐在窗前,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急忙關了窗子,將她扶到裏間去,在觸到她冰冷的身體之後,眼淚就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公主,您這又是何必呢?人死不能複生,您又何必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

她卻仍是自顧自的思考著什麼,仿佛沒有聽到飛絮的話一樣,隻是幽幽的開口道,“飛絮,你說,這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公主,您怎麼能這樣想,您縱然是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也要為王上,王後和太子殿下想想。他們是您的家人啊!”

“是啊,家人。飛絮,我想回家了。我想離開這裏……”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病了。”

“皇後病了,怎麼了?”

“聽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講,皇後娘娘是染了風寒。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娘娘的病情很嚴重,現在還昏迷不醒。湯水什麼的都喂不進去,太醫說,娘娘這是求生意誌薄弱。”

抬手便掃落了案子上的茶盞,連茶水灑在衣襟上也渾然不知。自從知道她隱了容貌之後,他便一直沒去看過她。他的心裏一直有一道坎,她從一開始就在騙他,她究竟有沒有那麼一刻把他當作過她的夫君。求生意誌薄弱,陸佳然,你想死還要問問朕答不答應,你還沒有朕的孩子,你怎麼能死?

坐在床邊,看著她蒼白的臉龐,他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輪廓。她的眉頭緊緊的皺著,嘴裏不停的呢喃著什麼。好像從她嫁過來,她便沒有開心的笑過,沒脫下過她的偽裝,沒有一滴眼淚,她始終是帶著這樣一張虛偽的麵具麵對著他,從來未讓他探知過她內心的喜怒哀樂,他們這一場夫妻更像是一場鬧劇。見她的眼皮動了動,他立刻收起了哀傷的表情,“朕的皇後醒了?陸佳然,你記著,你想死,也要問問朕同不同意。”

“臣妾如今竟是連選擇自己生死的自由也沒有了麼?即便你是皇上也終究是留不住一個厭世之人的,皇上不如隨了臣妾的心願。”

“隨了你的心願,朕還沒有得到你的心,怎麼會讓你死。還有,朕還想看看你這幅虛假的麵皮下真正的你呢!”

“皇上什麼時候開始這麼關心臣妾的過去,臣妾真是受寵若驚。”

“你是朕明媒正娶的妻子,朕怎麼能不關心你。不過紅顏禍水,朕的皇後還真是給朕一個不小的驚喜。”

她轉過頭去,不再去看他,半響,才緩緩的開口,“蘇嘉颺,我們一定要用這樣一種方式說話麼。我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放著我自生自滅,這皇後的位置我也可以空出來,現在活著對於我來講倒是一場拖累。你也說了,你我夫妻一場,你也就當幫我這一次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