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藥(1 / 1)

“陸佳然,嫁也是你答應的,你既然嫁過來就應該知道這個後宮,你是再也出不去了的。你的生與死再也不在你的掌控範圍之內,本來朕是很討厭你的,很希望你能倒出這個後位,可是,現在朕改主意了,朕要你好好的留在朕的身邊。來人,看著你家主子,她要是再有任何輕生的念頭,我就讓你的落霞宮陪葬,你懂了麼。陸佳然,你要是死,也隻能死在朕的手中,用朕的方式,懂了麼?”

蘇嘉颺永遠沒有想到的是,當年的一句氣話竟是一語成戟,正中紅心。她縱然是厭世,也是擔心著她這一宮人的生死的,如今他留下她竟然隻有這樣一個法子,這好好的,她怎麼又會這樣。

看著她含恨的眼神,他便知道他賭對了,這世上仍是有她牽掛的東西。脫了外袍,在她身邊睡下,手剛剛伸過去,便被她輕巧的躲開,反複幾次,他終是惱火了。搬過她的肩膀,不由分說的將她摟在懷中,任她掙紮也不放手,漸漸的她的動作終於小了,慢慢的在他的懷中安靜下來。隔著衣服,依然能感受到她身上可怕的熱度,心頭沒來由的一陣緊,便隔著衣服撫著她的被,一下又一下的,卻發現她的身體一直在抖,看著她的眼睛,閃爍著躲閃的目光,他終是放開了手,長歎了一口氣,“放心,朕就是抱抱,朕不會拿你怎麼樣的。你熱的這樣厲害,夜裏若是再燒起來,朕也好看著你。”

她終於知道他是沒有惡意的,點了點頭,也默許了他侵占著她床鋪的另一半,轉身背對著他,閉上了眼睛。這一刻,他很像曦,相似的眸子,一樣溫柔的話語,她好想撲到他的懷裏大哭一場。可是,他終究不是他,她的良人早已不在。淚,大滴大滴的從眼裏流出,打濕了枕頭。

“別,不要走,曦,我要你活著,我可以不和你在一起,你回來好不好,好不好,我求求你,別丟下我自己,我好怕。”

蘇嘉颺突然被她的喊聲驚醒,忙抓住她亂動的手,抱起她,輕輕的拍打著。他想要去聽清楚,卻發現隻是徒勞,她說得話是月華國的話,他聽不懂。見她似乎漸漸拜托了夢魘,手掌撫上了她的額頭,卻發現出奇的燙,“傳太醫……”

皇上夜夜留宿落霞宮,並親自照看皇後娘娘的病情的事在後宮不脛而走。眾人紛紛猜測皇後在一夕之間扳倒宸妃穩固後位的原因是什麼?但是蘇嘉颺仍不許後宮眾人探望陸佳然,她也不踏出落霞宮一步,所以這個原因變成了一個迷,也成為了後宮眾妃在失寵期間所津津樂道的話題。

禦書房裏,蘇嘉颺再一次摔了他的茶盞。將一篇奏章狠狠的扔在地上,麵色變得鐵青。好,陸佳然你很好,你就是為了這個折磨你自己麼?你口口聲聲說你與他之間沒什麼,你是拿朕當傻子不成。她心裏的喜怒哀樂都不是為了他,那他又何必在乎她的想法,看來,他是等不到她換回自己的容貌了,那麼就讓他自己動手,“來人,拿上李太醫賠的藥,擺駕落霞宮。”

一進宮門,就發現她一襲白衣的坐在門口的秋千上發著呆,頭發散散的披下來,整個人不施粉黛,也沒帶什麼金銀珠寶,隻是腕子上帶著一對鐲子,遠遠的看起來更像是一位誤入凡塵的仙子,隨時要飛走似的。蘇嘉颺不由得疾走了兩步,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從秋千上拉了下來。仿佛隻有把她緊緊的拉住,她才會留在他的身邊一般。自從她被拴上鏈子禁足在這落霞宮之後,他來的時候便從不讓太監通稟。他想讓他們之間更像夫妻,而不是皇上與皇後。

“你這樣作踐自己值得麼?當初大好的機會怎麼不跟他走,如今這樣折磨自己是演給誰看呢,朕的皇後娘娘。”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還有皇上弄疼臣妾了,還請皇上放手。”

“不明白朕的意思,朕的皇後長得一顆七巧玲瓏心,又何必跟朕揣著明白裝糊塗,你口口聲聲說你和烏爾托沒什麼,那你這陣子跟朕這兒一心求死不就是為了這個麼。”

陸佳然撿起蘇嘉颺賭氣扔在地下的奏章,倒是扯了嘴角笑了起來,這個烏爾托終是成親了。隻是這攜妻拜訪,又是為了什麼呢?恐怕不僅僅是表麵上所說的為了兩國交好這麼簡單。

“皇上終究是不信臣妾的不是麼?”

“朕倒是也想信你,不過這些時間也未免巧合了些不是麼?”

“那皇上要怎樣才能相信臣妾?隻不過臣妾倒想問一句,皇上何時相信過臣妾。未關自己利益的時候,皇上不是一直放任著臣妾麼?”

“但是你莫要忘了我們是夫妻,出嫁從夫。”

攤開手掌,手心裏躺著一顆黑色的藥丸。陸佳然拿起來,放在鼻子下麵輕輕的嗅了嗅,“皇上這是給臣妾的麼?”

“是。”

“原來這就是皇上所說的夫妻一場。”

陸佳然咽下藥丸之後便轉身回了內殿,不去看蘇嘉颺。原來這就是夫妻一場,也罷,終是有個機會能拜托這裏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