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剛剛在做助理教授,我也遇到了一個來自你們國家的學生。我記得他叫周……周……什麼……我記得他的名字裏有光這個詞。那個時候他還和我開玩笑說過。哦!對了!叫周·偉·光!我記起來了,就叫這個名字。”
“周偉光?”趙建成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但是不能確定。他沒有認識叫這個名字的人,但是似乎是在哪個地方看到過類似的名字,有可能是哪本書的作者或者哪篇文章提到過他。因為在腦海裏,這個名字和民俗學的內容有關聯,這是趙建成的記憶。
“是的,是的,一個對於民俗學還有人類學有著非凡見解的人。很可惜的是,他待了並不久,他回到祖國之後,就沒有任何消息了。那個時候,我記得,他好幾次向圖書館申請要借閱《死靈之書》。”
“圖書館?不是早就已經關門了嗎?”
“偶爾還有一些外借的手續,但隻有非常重要的,或者是通過審核的申請才會被允許。這可是個寶庫,你不能讓它總是閑置著不是嗎?不管怎麼說,我記得那個時候,從周那裏收獲了非常多的知識。他給我講述了很多,有關於中國道教方術還有各種神話。他的第一篇論文就是《神話對比學》。很新穎的一個題目,橫向縱向類比所有不同地區不同文化的神話內容,從神話名詞到故事的縱深比較。我們可以把那些相同之處全部拿出來,從而還原一個盡可能接近真實的神話真相。”
“這個學說不是很早就有了嗎?”
“不,我們很早有所了解的隻有比對,沒有聯係。從來沒有人試著做過這樣的一個工作,彙編一個神話。我的父親,啊,我的父親也叫阿爾伯特威爾馬斯,和我同一個名字。他認識一位住在普羅維登斯的可敬學者,一位紳士。他曾經試圖做這樣一個無比宏偉的工程,很可惜他英年早逝。最終他隻留下了一小部分成型的手稿,交給他的友人出版,然後被當成幻想類的讀物擺放在書架上無人問津,這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情。”
“可能隻有少數人,才有資格了解到真相,天選之人。信仰是一種很有意思的事情,我指的並不是狹義上的信仰,雖然我的祖父可能是一個基督徒。你們呢?你們中國人有信仰嗎?”
“哦……這個我可能不太好回答,也許可以說有吧,又或者可以說沒有。就我個人來說我可能沒有什麼信仰,而且……可能由於東西方文化差異的關係吧,我相信我們在信仰這個詞的見解上麵可能有著不一樣的理解。”
“啊……我想我能明白一點……文化差異……”
“我們的文化更加注重客觀規律吧,我們的古人對於所謂的‘天道’非常崇拜,一直嚐試學習理解遵循這個。而相比來說就比較淡化個人了,所以在這樣的文化基礎下麵,個人的信仰可能就沒有那麼強烈了。而反之,西方文化更加以人為本,更加注重自身的存在價值和意義的探求,所以信仰會更加被強調。因為信仰是個人的事。”
“沒錯,沒錯,這是東方文化比我們更加了不起的地方,可能你們相比我們來說,因為更加的古老,曾經達到過那樣的高度,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相對來說西方文明的誕生曆史要短的多,我們還沒有接觸過那‘真理’。”
“但現在來看,可能大家僅僅隻是各自的文化特點不同罷了,沒有誰高誰低的區別吧。東西方文化都已不如過去的輝煌了,文化的衰退是共同的主題。”
“啊……哈哈哈哈哈……也許這也是一種幸運。”
趙建成後來回去想了很久,他總覺得阿爾伯特威爾馬斯的笑聲意味深長。也許他自己也注意到了,之後他們的對話可能有些文不對題。而威爾馬斯教授出於禮貌沒有進一步的辯論下去,僅僅隻是一笑了之。
夜裏,他坐在書桌前,看著眼前的這堆功課。書桌後麵是窗戶。窗外看出去,這座城市的燈火零散的分布在混沌不清的黑暗之中,猶如夜空繁星。黑暗之下,恐怖陰鬱之物正在不斷的滋生蔓延,在那些黑暗小巷裏麵,在那些無人問津的街道上。